第115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家菜风波
三天后的加菜,却起了风波。
“今天吃纳凉晚会的加菜,你们中队又没送过来啊!我先跟你们病犯讲清楚,我们中队也没的多!你们自己想办法。”
“不会又把我们忘了吧?“这个周扒皮我已经找过他好几趟了,我讲你不给我们病号吃饭啊?他就不吭声。今天加菜,每个人都有份的,他要是再不给我们送来,我们回去以后就去找他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已经受够了!每天早上吃个馒头都要看着人家脸色!靠!凭什么?我上次问他为什么不给我们把馒头划过来?他说你怎么混的一个馒头都搞不定还来找我干什么?靠!馒头是监狱里发的,每人一个,人人都有,我吃个馒头也要去搞名堂?这个周扒皮讲话太让人生气!”
“他是中队长的佣人,我们小犯人的事情他才不高兴去张罗,你们不吃就不吃!我去工场间刮胡子,看到他们把没人吃的馒头都倒掉的嘛?那边倒掉,这边嘴巴张着想吃吃不到,你讲这算哪门子事!”
加菜到底没划过来,人家吃炒米苋喝咸肉冬瓜汤,我和孙志庸吃奈河桥的名菜,黄豆芽油条子,五中队给了一人一大碗。
隔壁房间的病犯也享受到了纳凉晚会的清凉,人家大劳动直接送过来的。我的心里愈发不平衡,气急败坏。
“你们两个没有加菜吃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改积会主任,“没有,中队大劳动没送过来。”
下午两点回去,果然就有小劳动景勋国拿着满满的一茶杯米苋送给我和孙志庸,“关新伟来说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麻得那个周扒皮也不说一声,我都问了他你们两个的有没有送过去,他说不要管了,我以为是给你们送好了。咸肉汤都吃光了,这个周扒皮!连病犯的伙食也想不到!还有没有人性?!”
“不吃!我们要去找周扒皮!”我和孙志庸气势汹汹地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后阳台那里放水,起初还狡辩,说他发给小劳动了,是小劳动没有给你们留,后来把小劳动叫来,争吵的对象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广东人丝毫不给他顶头上司面子,我看着烦,话说了这么多气也消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不把病犯伙食当回事的大劳动周扒皮,很快就遭到了别人的教训,替我们出这口气的,还是亲爱的光头高奇同志。
“这件事情是光头不好!周扒皮在工场间睡午觉,睡得好好的,光头做监督岗,没的睡,就拎了董修然浇花的那把水壶过来,闲着没事往周扒皮脸上洒水。周扒皮睡着睡着还以为是下雨了呢,睁开眼睛一看,是光头在给自己下雨!册那!两个人关系本来就不太好,突然间被他淋醒,周扒皮就骂了两句,他就光火了,跟周扒皮对骂,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劝的!刚好当时干钊嘛又不在,干钊老是喜欢到我们整包组来睡午觉的,等到他回来,两个人已经撕扯在一起了,虽然身高差不多,但这个光头的体重我估计都快赶上周扒皮两个了!好唻!打起来还真差不多的,光头脖子上,周扒皮脸上都留了印子下来。”
“打的好!这次应该给光头记上一功!”
“听我讲啊,还没完呢!光头嘛现在是步指导的红人,周扒皮是佣人,那么好了!处理下来,两个人各扣纪律分1分,光头老官司,马上回去了,无所谓的,周扒皮还等着今年冲劳极呢,这下难弄了!”
“那大劳动还有的做吗?”
“做什么做?能这样处理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不客气的话直接严管送掉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我突然间又有些同情那个瘦成排骨的大劳动周扒皮了。
五里丰弘卫
五中队新来了个叫弘卫的人,一瘸一拐走来走去,别人干活他不干。他的番号卡也不一样:“江海市五里丰监狱”。
“我就是要跟他们稿!这次他们奈河桥本来不要我的,不是吹牛,我的名字整个监管局都知道!那个副监狱长说你在这里不要给我惹事,惹事马上调走你!我说你要调调好了!我不惹别人,别人惹我怎么办?”
“你判了几年啊?”立志无期徒刑吃到死的陶国兴说出我的心里话,他们两个坐在病号监对面的桌子上,一包瓜子,两杯清茶,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十二年!吃到现在九年多了,还两年多回去!”
“十二年官司一天也减不了啊?你狠!”
“要不是这个事情,我刑老早减好了!后来出了这个事,他们要给我减刑,说你只要保证不再闹事,马上做材料,我不同意!靠!我这么长时间都吃过来了,还在乎你这年把二年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跟老公里有什么好搞的呢?”
“这叫什么话?他们把我腿弄瘸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瘸子,换你你能跟他们有完么?”
“那怎么办?事情嘛已经发生了,又不可能再给你接上去。”
“这还要你说?我当然知道这条腿是没救了,但他们必须要有个说法给我!”
“说法?说法要讲证据的。这个地方不是外面,证据啥地方来?人来人去的你又决定不了,去了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你到啥地方去找证据?没有证据就算你出去了,继续弄,不跟他们算完,砝院也不会听你的。算唻!理智面对,早点回去做事情去吧,跟老公里有什么好搞的呢?我们都是犯人,我跟你讲句实在话。”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二十几年官司吃下来了,脑子也吃坏掉了!老公里怎么啦?老公里做错了事一样要受罚,老公里犯了罪一样也要吃官司!”
“前两天报纸你没看啊,黑漆漆的奈河桥,你们两号监原来的那个管教,江海滩首富邹振义的专职看守,一伙好几个人,不是抓起来啦?他们一伙还有一个人回到了奈河桥,在七号监当起了事务犯!就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犯了错!证据我老早收集好了,当时他们搞我的时候身边的那些犯人都是我朋友,这些人放出去之前都给我留了联系方式的,只要我出去,找到他们,他们立马可以为我作证!你以为他们老公里傻啊?你没证据他会给你让步?给你减刑?所以他们怕我。严管?我怕什么?在五里丰我都严管三次了,还不是被我挺过来了?”
“你是挺过来了,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瘸子。你讲你挺过来了谁相信?你就不想想人家为什么要严管你吗?就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我有什么原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靠吃这碗坏饭长大的?你们不相信法律,我信!我告诉你我以前是司法系统的你信不信?我老婆她现在还在我们县的检查院工作,我老头子也是检查院的!”
“你狠!”
“五里丰是江海的贵族监狱,这个你吃了二十几年官司应该晓得吧?那里面就是两种人,一种埋头干活,这些人不会难为他们,有点小错一般也能包住;还有一种是混得好的人!这些人跟这里一样,平时洋差混混,膀子晃晃,口袋插插,满工场间走来走去,时间一到,该减刑的减刑,该假释的假释,小犯人拼死拼活不一定拿得到的好处,他们晃晃膀子就有了!”
“那边跟这里不一样,你一个犯人进去,有没有花头,几天就知道了。没啥花头还不老实,那就等着去死吧!我一个人在江海,家在湖北,条件你说差也不差的,他们就盯上我,让犯人暗示我要我出钱,那时候才2000年,出了钱就可以减刑!我没同意!”
“做啥不同意呢?要多少钞票?”
“当时他说是五万!五万我家里拿的出来,但当时人想不通,可能我也是搞过司法工作的,担心将来会出事,就没同意。不同意他们就开始稿我。我一只握笔杆子的手,干活肯定干不过那些人,他们就找借口稿我!”
“官司单位,要拎得清!这也是你不好!当时你要是五万块钱交给他们,现在你老早就在外面了,几个五万块赚不到?现在倒好,拎不清!好!一条腿瘸特!一瘸一拐!”
“后来他们自己也知道理亏,就找我谈条件,说可以马上给我减刑,再给我三万块,各走各的路!”
“你就是书读多了拎不清!干什么不同意呢?我跟你没话讲了!”
就是这个弘卫,经过门口时,时不时地会往我们病号房间瞟上两眼,一如被关在房间里的冉兴国。
“您好!”
“生的什么病?”
“胸膜炎。”
“你自己的身体要当心,你也小官司对吧?那就不要什么好处了,跟他们搞,合法斗争,争取休息到回去,把身体养养好!”弘卫说到这里,环顾四周,“这地方很黑的,你自己要当心!我看到他们那些人每天都要把你们病号的情况写下来交上去。”
“你什么事情啊判十二年?”
“抢尖!踏马的一想起这事就来气!”
“不要气了,大家都是同行。”
“啊?你也是?不过你是小官司?五年都不到吧?”他盯着我的番号卡。
“我们真是被那个币害惨了!九八年,那时候我们单位到江海来办事,一起来了十几个人,当时大家也没怎么到江海来过,晚上无聊睡不着,就出去玩。叫了小姐,然后就控制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谁跟她不开心了,小姐就告!好了!十几个人全部抓起来,饭碗全部砸掉,完了一个人判个十几年!我说男人再狠也没有女人狠,她一张嘴,就害我们吃了一百多年官司!你踏马的要是良家妇女还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都过去的事了,别想那么多了。”
“小兄弟,这个地方我来的久了比你知道的多,这里有些人执法犯法,知法犯法,跟他们斗,一定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你要相信,他们只是我们这个伟大的组织的蝇营狗苟,兔子的尾巴,长久不了的!”
想想这个弘卫湖北的,回去跟俞宏兵一说,他竟然知道。
“弘卫我知道的!在看守所我就知道他,是我们隔壁县的。我们现在大帐上开的小麻花就他们那产的。他们这个案子当时我们整个一所都知道,弘卫他老头子是隔壁县里的检查长。这些人都是国家公务员,好像每个人都判得不轻,没想到他到现在还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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