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见袁蒹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见袁蒹葭!
登莱巡抚官邸。
三天后,高耀晋已经轻车简从,来到了这里。
不过等到真正看见了这座巡抚府邸之后,心中还是很感慨的……因为他就要见到袁可立这位天启年间最著名的军事大家了!
“送上拜帖!”高耀晋就是立即下令道,像之前的陶朗先那种无能又贪赃的登莱巡抚,他可以不鸟他。
可既然是袁可立当上了登莱巡抚,他高耀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的下属,所以必须以觐见上官之礼拜见的。
不料他的拜帖才送进去没多久,忽然就看见巡抚官邸大门洞开——然后就有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亲自迎了出来!
只见此人面容清癯,头发已经有些斑白,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有光!完全不像那种老年人的眼睛,而是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你的内心似的!
再加上这位身穿一身正四品文官官服,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可高耀晋已经知道,这位就是新任登莱巡抚袁可立,奴兵克星——他仰慕已久的人。
“哎呀,下官何德何能,竟敢劳动袁大人亲自出迎!”
高耀晋见状就是连忙说道,并且是语出真心!毕竟对于这一位明末大军事家,他是真心的佩服!
“小高大人说的哪里话来?以你在辽东的一系列战绩,就算老夫初到登莱,都已经听人说起过几回了,所以此等英杰登门,老夫必须扫榻相迎的!”袁可立却是呵呵的笑道。
哇,这样的奇人居然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高耀晋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不过他还是坚持行完了跪拜大礼,然后宾主两人才一起进了巡抚官邸,还是绕过大堂后,直接进了袁可立的小会客厅。
请注意,一般袁可立召集公务议事的话都是放在巡抚大堂或者正厅的,小会客厅是非常私人的见面场所,多用于亲朋故旧。
而现在他和高耀晋第1次见面,就直接拉到小会客厅,可见对于高耀晋的器重。
而深知其中奥妙的高耀晋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心中更加感激。
当然他也深知袁可立的为人风格——并不喜欢官场的那种繁文缛节,而是喜欢直入主题的,是做事的人。
所以高耀晋来到之后,也来了一个直入主题——也就是拿出了一份见面礼。
是他来到大长山岛这半年多的一点军事心得——他命令李黑手修订的辽南四卫一带的军事地图。
并且这份军事地图可了不得!
经过他亲自指点后测绘出来的地图,和大明此时常见的那种印象派、抽象派军事地图,连最基本的等高线都没有的那种原始地图,那对于辅助作战的效果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所以高耀晋把这份东西拿出来之后,对于袁可立这样的军事大家,特别是有志于收复辽东沿海,开创抗金新局面的袁可立来说,是太清楚这个重要性了!
甚至是见了之后眼睛顿时一亮啊!
只见他拿过来仔细端详片刻,已经连连捻须而笑道:“老夫就知道小高大人能够连战连捷,肯定有过人之处,而现在一看果然是非同一般啊——于细节处见真章!”
“连这种军事地图都绘的这般好!甚至看到了这份地图,就仿佛亲眼看到了当地的山山水水一样!有了这份地图,对于老夫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大用啊!”
说着袁可立就是小心的收了起来,显得非常满意。
“巡抚大人谬赞了!”高耀晋看见袁可立满意,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因为袁可立的层面又和他不一样!同样的地图在他手里,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例如以他登莱巡抚之尊,手下能调动的兵力最少都有四五万之众!上万马匹,各式火器近百万所以能对这样的大军事家有所帮助,那就是好的。
例如在原本的历史中,袁可立就以一己之力,拿下了整个辽南四卫中的三个!四卫拿下其三!
也就是他去职的太早!不然的话全部收复都有可能!
当然就算那样,都已经令奴贼整日惶惶不可终日!谈袁色变了!
并且这还不包括袁可立其他一系列重要成就——策反刘爱塔、夜袭金州、智取牛毛寨等战役的胜利,充分展示了他作为一代军事家的智谋和韬略。
而现在有了这份军事地图后……相信就能更快实现这一目标吧!甚至取得更大的战绩!
这样送上一份见面礼,并且还是袁可立非常需要,非常喜欢的一份见面礼之后,两人之间气氛更见融洽。
接着高耀晋就开始了第二步的预定步骤——他难得来一次登州,自然不能放过和这样的军事大家交流的机会。于是接下来两人就辽南四卫沿海的形势,各种奴兵防备上的薄弱点和明军可能存在的机会,做了深入的一番交流……
并且这样一番交流之后,双方都是大起知音之感——都感觉对方的眼界、学识、对于整个辽东大局的判断力,都属于世所罕见!
就算在整个大明精英阶层中,都是属于凤毛麟角的那一小撮人!
可是偏偏现在就遇到了这种人……
基于这种微妙的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更见融洽,这就是英雄惜英雄了!所谓伯牙子期,知音难寻,不外如是。
并且这样一番交谈下来,高耀晋更加深刻的感到——袁可立确实是一个奇人!
不仅军事方面才华横溢!毕竟他可没有高耀晋那种有利条件,都知道整个历史走向的,可同样能做到对辽东局势洞若观火!并且除此之外,老先生在人情世故方面同样非常出色……乃至在这一点上就胜出了熊廷弼一筹。
然后这会高耀晋感觉气氛不错,就适时的提出了他的担忧——
也就是既然有了辽东经略总掌大权,现在又设立一个职权同样不小,并且还有相当部分权力和辽东经略重叠的登莱巡抚,这明显就是要分权,乃至是看好戏!挑起内斗的节奏啊。
例如就眼下来说,就有一个最直接的问题摆在面前——他这个大长山岛到底归谁管?
因为以大长山岛的位置,既能属于辽东地界,又可算是沿海岛屿,所以这样一来,既能算在辽东经略名下,又能算在总管沿海屯卫兼东江诸岛的登莱巡抚名下。
可这就出问题了!正所谓军令集权,一事不烦二主,可现在偏偏一事有二主,这就是埋下了矛盾的隐患啊……甚至高耀晋对此任命都不得不感叹——朝廷中那些猪队友,那些当权的东林诸公,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啊!后金能够顺利崛起,他们居功至伟!
甚至这里都不得不提一下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了……搞什么四路推进嘛,只要最简单的合兵一处,靠着人数的优势堆都把老奴堆死了!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国之名将随军出征了!
可是最后结果呢?空让忠烈埋骨沙场!大好形势分崩离析!老奴每每想起都会暗自偷笑吧……
好在那些当朝诸公糊涂,袁可立可不糊涂!
甚至他那反应有多敏锐——高耀晋才刚刚说完,他就已经明确表示一切照旧!他不会分熊廷弼的权!更不会想着把高耀晋划拉到自己的名下!
最多他这方面有军事行动的时候,方便的话支持一下即可。“巡抚大人如此高义,下官感激不尽!既然这样,下官也在这里放句话——但凡老大人有所军事行动,只要下官脱得开身,一定望风景从!”
随着高耀晋大大小小和奴兵干了四五仗了,现在是个人都明白,拉住高耀晋就等于拉住了军功!
可袁可立依然如此表态,并没有被利益和军功蒙蔽双眼,中朝中某些诸公的圈套!
这种清醒的头脑,这种胸怀天下的气度,比起东林党推出的辽东代理人王化贞之辈,那种一天到晚只想夺熊廷弼大权的鼠目寸光之辈,那完全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令高耀晋非常佩服!
所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听到高耀晋的表态——袁可立也很高兴。
“很好很好!有了小高大人这样一个臂助,老夫的此次出任登莱,又多了不少信心啊!”袁可立就是捻须而笑道,随着这样一番深入并且坦诚的交流,双方都得到了所想要的东西,乃至感觉遇到了知己……
“那个老大人初来上任,万事开头,下官就不再叨扰了——”这样聊了一会之后,都不用袁可立端起茶杯送客的,高耀晋就准备起身告辞。
毕竟他知道袁可立初任登莱巡抚,肯定诸事繁忙,然后又是知道了对方的态度,辽镇明军不再有窝里斗的隐患,自然不便久留。
不料见他准备告辞,袁可立却是冲他神秘一笑道:“小高大人难得来一次登州,还是暂且再逗留一下,因为老夫这边还有一人想和你见上一见的。”
“哦,是谁呀?”高耀晋就很有些诧异的,毕竟在他想来,袁可立初来登州上任,手下班底还未建立,例如和他手下的头号大将,登莱总兵沈有容沈帅还在磨合期。
那会是谁想要见他呢?高耀晋这个疑惑并没有存在多久,没过一会,随着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一阵环佩叮当,就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进来。
并且这个少女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不过光是那种外露的容貌之清丽……特别是那雪白如白玉雕成一般的肌肤,那种让整个小客厅为之一亮的炫目容光,还是让高耀晋当场认了出来。
“咦,你不就是那天在恒王府外的那一位吗?”高耀晋就是惊讶的道。
“没错的,小女子袁氏见过高将军——”袁蒹葭见了他之后,却没有惊讶之色,而只是盈盈下拜的——尽显从容。
一般来说在大明这个礼教盛行之地,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像袁蒹葭这种未出阁的女子,是禁止和陌生男子见面的。
更不要说像她之前那种为了百姓民生,抛头露面的举动了。不过这只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像袁可立这样的开明人家,可不存在这种现象。
甚至更不屑于那种吃人的程朱理学——像什么六岁的女儿拿了陌生男子一个馒头,就能把亲生女儿当场逼死的。
然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袁可立很疼爱这个幼女。
老先生虽然都做到了古往今来罕有的修持高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惜膝下却人丁不旺,年逾六十,一共只有一子一女。
所以除了有一个长子袁枢在京师任官之外,他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了,还是老来得子,所以更加宠爱。
(提到袁枢,在这里多说一句,袁家不愧是满门忠烈!
像历史上袁可立本人,受阉党迫害去职后,没几年就忧愤而死!于崇祯六年黯然逝世!一代抗金名臣就此逝去!巨星陨落!举国同悲!
而等到大明灭亡后,袁枢秉承父志死忠死孝!在清军攻陷南京后拒不降清,忧愤数日后绝食而死!
而连续闻此噩耗的袁蒹葭呢?则是毅然削发为尼!遁入空门!因为她身为女流,虽无报国之能!却有殉国之志!
以满头青丝,白玉之资,却甘愿终日面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所以有如此一双儿女,如此老爹,不愧是满门忠烈!不愧为民族精英!我汉人民族气节的代表者!不过现在嘛……)
就像今天这样,袁蒹葭本来随同老爹前来登莱上任,预期还要过几天才能来到,没料到却忽然提前赶到。
甚至在得知她要等的人来到之后,一阵软语央求,就连袁可立也只能无奈答应了——甚至都不用隔着屏风见面,只需在脸上蒙了面纱之后,就能出来会客了。
并且袁可立也有好奇——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着怎样的交集?才能令一向对男子不假辞色的宝贝女儿,主动出来相见的。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等到宝贝女儿主动出来和高耀晋见面并且交谈,袁可立也只是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并不发一言的。
只是心中在暗暗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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