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杜光庭的特长
第七十六章 杜光庭的特长
做出了决定后，虽然两支队伍的首脑，也就是高耀晋和杜家兄妹之间，还是略有些不和，但怎么说都算是一家人了。
所以两路明军开始重归一处，并做起临行前的准备。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收获此次胜利的果实，收割奴兵首级。
没错，此次和奴兵展开如此一场恶战，损失算得上是相当惨重，而收获的也只有这200颗两黄旗精锐的首级了。
所以这些首级是万万不能错过的……以后补充人员损失，向朝廷换取军功和犒赏，全要靠这些了呀。并且因为这次输得太惨太快，所以之前的大捷那一万颗首级，还在辽阳城展览的时候就被老奴给夺回去了，换言之这就是这一系列大战中的唯一斩获了。
所以就算这二百颗首级数量比较多，携带不便，硝制起来也很麻烦，这里就别想找到生石灰的，只能先用些烂泥巴涂上将就一下，不过众人依然干劲十足，一颗都不肯错过的。
除此之外，收割过程中还有意外的惊喜——那就是在这些首级中还有一颗大彩蛋。
因为此次来袭的后金将领实在厉害，先不说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二等甲喇额真，地位都等同于我军的参将了（高耀晋一看他穿的盔甲就知道了）。
而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智谋和武勇，更是高耀晋在这个时代所见过的最厉害女真将领！没有之一！
所以好奇之下，高耀晋都是亲自对他进行搜身的……以他的感觉这位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然后果然就有发现……例如高耀晋就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枚私人印章，上面还刻有他的名字。
要知道那些通常的后金将领，大字不识一个，脑袋里肌肉远远多过脑浆的货色，那是绝对不会有私人印章这种玩意的——那玩意能吃吗？所以现在这就喻示着……
——钮钴禄.遏必隆？等到高耀晋拼出了印章上的人名后，更是惊喜莫名的！
因为对他这个活着的历史教科书而言，知道在这个时代叫做遏必隆，还是姓钮的，那就只有一个日后赫赫有名的钮钴禄.遏必隆了！
所以高耀晋实在没有想到，这场差点让他送命的追击战，居然都把未来的大清国辅政大臣、太师、一等公、兼一代‘圣帝’康麻子的老丈人给干掉了！
未来的大清国还没诞生，就已经发育瘸了呀！哈哈！
所以收获了这样的惊喜后，高耀晋再看看此事的始作俑者——二招斩杀遏必隆的杜胜男，感觉就更加顺眼了，同时也更加感觉到刚才劝说她兄妹俩的英明……
这个将门虎女虽然有一点小脾气，可还是很有‘拐带’潜质的嘛——你看她一出手就捞到一条大鱼！所以这以后长期共事的话……
而以遏必隆的价值，到时候只要把他的这身二等甲喇额真盔甲，连同他的首级一并交上去之后……
到时候就不是赏银的问题了！晋升军功那都是最基本的！甚至皇帝一高兴，给你加封个世职——来个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并以此祭拜太庙都有可能的哦！
所以高耀晋在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之后，连杜胜男的俏脸上都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还好，不算血亏。于是再接下来，众人就是劲头足足的打扫完了整个战场，什么首级、战马、盔甲、背旗、一样都没落下。
包括那封老奴亲笔书写的劝降信，都被高耀晋小心的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当然以现在的情况，两军合在一起并加上那些妇孺，一共也只有152人了，这点人手要带这么多斩获，有些不太方便。
不过还是那句话，任何东西只要放在适合的位置，都会有它的价值！如果这些东西放在这种荒郊野外，那是一钱不值，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让狼给啃了，或者是白白烂掉。
可只要拿到任何一路明军之中，都能换回大笔钱粮军功的！这是比银子还要值钱的硬通货啊！所以有着这样巨大的潜在利益，众人都是毫无怨言的。
并且此次来袭的两黄旗精锐，人人都是一骑双马，所以就算在激战中打死了不少，不过最后把那些无主的战马收拢之后，整个队伍的马匹还是增加了好几十匹的。
所以运输工具多了，把这些斩获全都带上，倒也并不困难。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眼下这两支明军的气氛还不算很是融洽。
尽管双方已经兵合一路，但是双方统领之前的那场口角，众人还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到最后似乎都没有和解……
所以队伍中的气氛，都有些川浙联军初来沈阳的味道啊……不能融到一处。
不过高耀晋也并不担心，虽然此时这两支小队伍的实力，是杜家兄妹占了绝对上风——110个家丁对高耀晋等42个老弱病残，实力严重不对等。
可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杆旗帜下奋斗，有着同一个目标，那种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事情还是不会发生的……并且以后天天相处，谁又能肯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所以整个队伍，就在双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的微妙氛围中前进。
不过在解决了遏必隆这股最危险、也是最后一次追兵后，接下来的路程就一路通畅了……
这支全骑兵部队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达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辽河入海口，也就是三岔河那一段水域（辽河的下游段为三岔河，一般也可以称为辽河）
而等到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走到这里之后，看着眼前陡然一变的景色……
嗅着带有咸湿味的空气，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还有一群群洁白的海鸥在海面上迎风飞翔……
如此美丽宁静的画面，终于让高耀晋长出了一口气——万里长征路终于走完了呀！
甚至再回想起这几天的惊险历程，都仿佛在梦中一般……
在历经沈阳大变的生死危机，再历经之后一路逃亡的苦难历程，再历经二次遭遇奴兵追杀的惊魂之旅，这段苦难的历程终于走完了呀。
甚至他再摸摸头顶上还未长好的伤疤，这就是这段苦难历程的纪念章啊！
当然，深知走到这里之后，都意味着什么的高耀晋，都可以自豪的说上一句……
抗击女真入侵，至此点燃燎原之火的伟大事业，由此拉开了新的篇章。
因为高耀晋很清楚，来到这里之后，就已经属于明军的绝对控制范围……这里离着广宁城只有二百多里，女真人兵锋再盛，也无法影响到这里了。
甚至高耀晋知道，哪怕再过一年，这里都一直作为敌我两军控制区域的实际分界线的……
辽河口以东属于女真人的地盘，辽河口以西属于我军的地盘，两军隔着一条辽河对峙，颇有某些年代划江而治的味道。
“大人，我在这里！”而这时看见高耀晋他们终于来到，早已经等在这里的他那名亲卫，立即跑了过来，脸上满是重逢的欢喜之色。
“辛苦你了！”而高耀晋见到他就更加高兴了，这名亲卫是他前天派到这里联络辽河口水师，打前站的。
而现在他能出现在这里，并且安心等候，足以说明事情办成了。
然后高耀晋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就已经看见辽河入海口处，正停着一条大船。
以这条船的规格形制，高耀晋一看就知道是水师的一种平底沙船，专门用来跑辽东沿海的。
这种平底沙船规格在一千料以下，载人在百人左右，在明军船舶中不算大型海船，更不能像三宝太监那样出远洋，却很适合在辽东这种浅海区域活动的。
所以现在水师方面派出这样一条船来运送他们，倒也合适。
而这时水师方面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看见要运送的对象终于来了，船上放下了一块跳板，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水师百户。
只是此人虽然是个水师百户，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卫，却是长的又白又胖，再加上一脸虚假的笑容，还有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绿豆眼……
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武官，而像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商贾。
“呵呵，下官林咬银，见过诸位大人！”这位百户大人走到众人面前后，就是笑着向高耀晋等人见礼。
眼下这支队伍中职位最高的是戚老将军，不过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面，但是光看见队伍中都出现了二位守备的阵仗，这位水师百户就知道，这笔生意不小。
并且就算对方中有人官职远高于他，那也不影响他做生意。
要知道他和高耀晋等人虽然同属明军，但一个是水师，一个是陆军，相互之间互不统属，然后又是距离那么远，所以就算对方中有职位高于他的，对他也没有影响。
并且他今天会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笔生意，所以除了他是代表着水师前来的之外，其他一切照旧。
并且一般的小生意，都无需他这位百户亲自出马，而这次他之所以亲自前来，是因为这次的报酬非常罕有——是整整4颗后金军的首级。
这样的4颗后金军首级，在高耀晋那里是不当回事的，可是放在如今明军大败亏输的大背景下，却是比金银还要珍贵的财货啊！是比金银更让他看重的！
要知道他这种水师，地处辽东边墙，很方便干些走私夹带的生意，例如把辽东特产的貂皮、东珠、人参之类的运到海对面的登州府，乃至更远一些的天津府，就能轻松赚上一笔。
所以外快他是不缺的，可像这种罕有的后金军首级，那就是他倒腾个一百次私货，都弄不到的好东西啊。
所以现在忽然有人带给他四颗后金军首级，仅仅需要他往大长山岛运一批人和粮食后，这位不仅一口答应，还亲自赶来操办的，足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他们这支辽河口水师规模并不大，更比不了海对面的登莱水师和天津水师，一共只有七八条海船，几百卫所军，千户已经是其中的最高主官。
所以林咬银这种百户已经算是水师中的骨干人物，等闲不会出动）。而高耀晋呢，明知道这位只是看在那些首级的面子上，才会亲自出马，不过他知道以后和水师打交道的地方还有不少。
并且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和海对面还从未谋面的登莱水师，和更加遥远的天津水师相比，既然这次有了开头，以后合作也会更加方便。
所以看见这位林百户后，高耀晋也就非常客气的和他见礼，并表示这4颗首级只是一点小意思，等到日后上了岛后，大家成了邻居，这种好事还有。
而这位林百户听了就更加高兴了，开心的连一脸的假笑都变得真诚了些……
因为他感觉高耀晋说的一点没错的，辽河口虽然距离大长山岛有近二百海里（一海里等于四里），跑一趟船要二三天的。
可对于这个年代出个稍远一点的门，都要十天半月的情况下，这不就是邻居么？所以对于这种一出手就是四颗首级，并且承诺还有后续交易的大客户，那必须要紧紧抓住的呀。
于是这位商贾百户脸上的笑容就是更多了。
不过双方按照约定见面之后，却还不能立即登船的，因为现在大长山岛上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还要带一些粮米上岛的。
于是高耀晋就道：“既然林大人来了，在下需要的粮食也都一起随船带来了吧……”
“这个嘛，却是只凑了一半……”林咬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也就是在此次交易中，高耀晋拿出来的这四颗首级，除了要把他们运上岛之外，还包含了20石粮食在内，不然这个首级就卖得太便宜了。
不过现在却情况有变，这位林百户只带来了一半的粮食。
当然这位也有理由，看见高耀晋脸色有些不渝，他就是立即解释：“不是本官不用心操办，只是高大人你要的急，数目又是不小……”
“外加此次我军新败，连我们辽河口水师这么偏的地方，这些天都陆续逃来了几百溃兵，吃饭的嘴多了，一下子就凑不出那么多粮食了呀。”
“那怎么办？这点粮食可顶不了什么事的！”高耀晋就是皱眉道，要知道本来他要的这20石粮食，都只是按照六十个人的数字来计算的……
而现在队伍人数近乎翻了三倍，再加上又多了近二百匹战马，这些战马比人还能吃！所以每天的饲料更是一笔大数字！所以这点粮食完全不够的呀！
“这个高大人还请放心……友军的事情就是本官的事情！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
这位商贾百户就是大义凛然的说道，不过他这会虽然这样说着，可那对小绿豆眼，早已经死死盯着高耀晋队伍中，那挂的满满当当的首级，拔都拔不出来了呀！并且他这种震惊……
先前以为拿出四颗首级，这支溃兵就算是相当厉害了，毕竟只是一支六十多人的溃兵部队不是？而他先前见过的那些溃兵更是一颗都没有的！可现在这都有多少颗首级啊！连马背上都挂满了呀！
并且他再偷眼打量高耀晋，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如此珍贵的首级都只是用烂泥巴随意涂抹的，就更加觉得大好商机在向他招手啊，这要是再能弄到一些首级的话……
于是这位林百户立即道：“粮食本官回去后可以想办法，甚至多搞一些都没问题，不过如今粮食紧张，这个交易的价格么……”
哎，高耀晋就有些头疼，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讨价还价了呢？
要知道后世的他虽然是穷大少爷一个！口袋里经常穷的叮当响，但是偏偏很豪爽，最烦这种锱铢必较，讨价还价的事情。
所以高耀晋就想找他的小管家阿福来谈，可再一想，阿福平时接触的只是些柴米油盐之类的开销，军队中的这种首级买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上手……
而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杜光庭，却忽然站了出来道：“小高大人，让我来和他谈吧——”
甚至看他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还非常喜欢干这个。
要说这杜光庭还真是个异类，他虽然出身杜松这样的将门世家，并且这次前来辽东助战，朝廷也给了他一个千户的官职，这位却偏偏不像个武将，而是更喜欢做生意。
在他看来不断的左手进，右手出，并在这个过程中大钱生小钱，小钱再生大钱，看着银子一天天堆高，那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啊……“哦，你可以吗？”高耀晋还不熟悉他，不知道他是否可以，不过人家既然都当面提出来了，回绝又似乎有些不太礼貌，所以他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杜胜男。
不料刚才就没兴趣凑过来的杜胜男，这会更是把头扭向了一边，仿佛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情似的。
“那行吧……”高耀晋就秒懂了，看来这位是看不上她大哥做生意的，感觉丢了她杜家的脸，包括士农工商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商人排在最末一等。
其实这在高耀晋看来，就是妥妥的职业歧视了，哪怕是掏粪工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总不能要求人人都是像杜胜男那样的猛将不是？各有所长，各有所好才是人间常态。
就拿他来说，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听见有人和他讨价还价，一毛二毛的计较就头疼。
所以现在这不就很好嘛……有人来解决麻烦来了。
于是高耀晋就乐得退下去，让他们两人去谈。
不过在他离开的当口，这两人已经锣对锣鼓对鼓的谈上了，所以高耀晋依稀听了几句，倒是感觉对方蛮专业的……
就好像这时，这二人只要互相打量一下对方，就知道遇到同行了，所以也不用扯什么废话了，直接开谈的——
“林百户，你这粮食准备怎么换啊？”既然高耀晋已经放权，杜光庭就是立即进入了角色。
“好说好说，眼下一石麦子二两银子，而首级的话朝廷的标准是一颗首级换三十两银子，所以咱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一颗首级换十五石粮食办，这个价格非常公道了吧……”
“什么？你当我不知道行情啊？一颗首级30两那都是老黄历了！眼下我军大败，朝廷最新的赏格都涨到40两了！所以少一两免谈！”
“哦，都涨价了吗？这我倒还是真不知道呢……”这位林百户依然满脸堆笑，心里却在暗道，这位倒是很清楚行情嘛，占不到他便宜。
既然蒙不到他，然后这位林百户想想这个生意是卖方市场，既然价格差不多，他就准备答应了。
不料接着杜光庭就道：“所以我一颗首级要50两！”
“你说啥？”这位林百户眨巴着小绿豆眼看着对方，心道没看出来你比我还要黑啊……刚才这四十两不是你说的么！怎么这还没谈完就坐地起价了呀！
而看着林咬银诧异的模样，杜光庭却一瞪眼道：“你懂不懂行情？这是普通首级么？看见这个黄色镶红边的奴兵背旗了没有！这些都是镶黄旗的首级！是老奴亲军！所以这个价格能一样吗？”好吧，既然对方如此专业，这样经过一番交锋后，林奸商彻底败下阵来，只能含泪答应了五十两一颗的价格，谁叫对面也是高手呢。
于是等到杜光庭兴冲冲的找到高耀晋，表示谈出了一个很好的价格后，高耀晋都是不得不诧异的看了他一下呀……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位刚才在和自己谈判战略问题，是否要撤往广宁的时候，都是笨嘴笨舌的，只会钻牛角尖。
没想到在这方面却是如此的厉害啊……看来以后谈生意不缺人了。
“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还要杜大人继续费心了——”高耀晋就是真心实意的道。
“好说好说——”杜光庭就是眉开眼笑的道，并且感觉看高耀晋都稍稍顺眼了一点……你看他的态度就很端正嘛，比自家小妹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并且有了高耀晋这句话，以后上了那个破岛之后，自己的一身本领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嘛。
这样双方都谈好之后，众人就是开始上船。
不过等到上船的时候，也有一点问题。
本来林咬银带来的这艘船，是按照高耀晋提供的六十人人数准备的，现在却突然人数翻了这么多，还多了近二百匹战马，一船根本装不下。
不过有两位谈判高手在，这一切都不是事。
又经过一轮激烈的交锋后，在谈出了三颗首级的价格后，这位林奸商就立即派手下再去开二艘船过来……反正水师驻地离这里也就是几里路的事情，非常方便。
所以没过多久，水师方面就一共出动了三条大船，又另外带来了40石粮食。
这样合计带来了足足50石粮食（一石等于188斤，50石近一万斤，可供他们人吃马嚼最少吃上大半个月的）。这样一切都办妥之后，这支队伍这才正式扬帆——开始向大长山岛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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