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屋漏偏无连夜雨之雪中送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屋漏偏无连夜雨之雪中送炭！
“咦，他怎么会过来？还是这么晚了？”熊廷弼听了就是吃惊非小！
因为就在白天，高邦佐作为广宁第3号人物，其实已经随同王化贞一起来拜见过他。
可是当时目睹两人争执，都没有说什么话，也就是没有表态。
所以现在去而复返，还是选择了深夜前来，却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高邦佐的地位仅次于他和王化贞之下，换句话说如果他和王化贞两人挂了，就轮到他指挥辽东明军了。
所以对于这样重要的一位人物，熊廷弼还是对他做过一番了解的。
可他知道高邦佐虽然性格刚正，万历时期只是担任永平知府时，就敢裁制税监高淮的！
那可是皇帝的家奴！是万历皇帝派出来专门替他收税！往他私人小金库里搂钱的主，可他依然敢惩治！连皇帝的帐都不买！所以称得上是一声刚正不阿！
包括来到辽东后，任事清明，又被尊称为辽东三好汉之一！但可惜不是一个能臣。
包括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同样平平，显然不会对辽东此刻的危局有什么独到的看法。
不过既然对方来了，那就看看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来人哪，有请——”熊廷弼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很快高邦佐就在那名老仆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等到两人按宾主落座，因为白天才刚刚见过面，所以也无需多加客套，高邦佐直接说明了来意！
那就是他要送给熊廷弼大功一件——整整110颗奴兵精锐首级！并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奴兵首级，而是老奴直领的亲军！正黄旗的精锐首级！
甚至这还不算，其中还包括一颗非常重要的首级——乃是后金高级将领！二等甲喇额真！钮钴禄.遏必隆的首级和全套盔甲！乃至证明身份的私人印章都有！
如此倾囊相授，算是将高耀晋之前的那点存货掏干净了！
“什么？高大人是在开玩笑吗？”而熊廷弼听了当场就震惊了！甚至以他的城府都是惊的满脸骇然之色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闭门家中坐，军功从天降？还是如此豪奢的军功？并且除了110颗奴兵精锐首级，110颗堪称老奴御林军的奴兵精锐首级，还弄了一颗女真二等甲喇额真的首级？
要知道斩杀这样的后金高级将领，这都是自辽事起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听都没听说过！
倒是以往女真每次攻城掠寨，又斩杀某某明军大将！斩杀明军某某总兵，这样的事情倒是司空见惯的！
可是现在呢？这种大好事偏偏发生了？还落在了他的头上？
甚至熊廷弼还有疑惑，要知道高邦佐天天呆在广宁，和那位广宁巡抚共事。
却不把这个好东西献给对方，而专门献给他这个初来乍到、乃至权势还被区区广宁巡抚压着一头的憋屈辽东军略，所以这其中的意味……
而高邦佐显然有所准备，他把熊廷弼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是脸色不变，诚恳的道：“唉，今天两位大人的争持卑职都是看在眼里的！下官虽然愚钝，在这种事关辽东安危的凶险时刻没什么好的对策！”
“可下官还是能感觉到大人的方略更好！比那夸夸其谈的一举荡平策要好出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下官愚昧，却愿意为此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这就是高耀晋教他的了！或者说以他高邦佐的才能，治理一下民事还可以，在军事方面就实在不行了，甚至是分不清这两个方略哪个更好的。
三方布置策、一体荡平策，听着似乎都不错嘛。
不过既然是高耀晋教他这么做，甚至为此专门给他来信，包括高耀晋从沈阳到辽阳再到大长山岛，无数次证明他的思路都是对的，所以高邦佐也就乐得照办了。
“好好好，这一份力量弥足珍贵啊！”而熊廷弼听了之后，都是兴奋的连声叫好！甚至都恨不得仰天大笑了！
在他这位新官上任，感觉到处束手束脚的时候，却忽然有人送上这样一份泼天军功，这称之为及时雨都不为过吧？甚至这样一来，他的腰杆能挺起来了吧？
毕竟这份军功可太了不起了！
以大明军制，在女真人没崛起之前，军功以斩杀蒙古北虏为首，辽东女真次之。
而自老奴作乱，女真兴起，成为大明头号心腹大患以来，军功就以斩杀女真人为首了。
并且赏格还极高，例如普通小兵能斩杀一个奴兵，基本上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可是赏格这么高依然没用！甚至自从辽事起以来，都从未斩获如此大捷的！
（当然不包括沈阳大捷那次，虽然那次有斩首过万的辉煌战绩，可惜之后被老奴迅速拿下沈阳辽阳后，那些首级都没拿到）
可是现在呢？并且这么多首级中，最重要的是那颗奴兵高级将领的首级！
呵呵，钮钴禄.遏必隆？看这名字应该是老奴身边的绝对干将、心腹、头号打手、所谓的后金开国五大臣钮钴禄.额亦都之子吧？
出身名门，根正苗红！
并且年纪轻轻就能爬到这样的高位，类似于大明的参将，估计在后金中都是属于青年一代的领军人物吧？
可是这样的英杰都被我军给斩杀了？成了我大明儿郎的刀下之鬼？
所以想到畅快处，熊廷弼都恨不得大笑三声！
甚至这要不是这里距离沈阳太远，他都恨不得把这颗首级装殓起来，专门给老奴送过去的，哈哈！而等到他冷静了一下后，品味着如此惊人的斩获，他都开始踱步思索起来……
毕竟这份军功太大，得到之后该如何运作才能获得最大利益，都需要好好谋划一番的！
当然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样一份军功，对于他这位刚刚新官上任，底气不足的新任辽东经略来说，帮助之大可以说连御赐尚方宝剑都比不上——恩同再造啊！
至于首级的来源熊廷弼这会也猜出了一二——虎父无犬子！看来高大人生了一位好儿子啊！
要知道此次熊廷弼前来广宁右屯卫，本来时间足够的话，是有见一见高耀晋这位辽东新秀的打算。
而现在看来，却是必须要见一见了！
这位从未蒙面过的沈阳乳虎！辽东双子星之一！沈阳防守法的创造者！沈阳大捷的缔造者！
沈阳城毫无争议的后起之秀！乃至是辽东第一后起之秀！这位的才能有些屌！甚至还要超乎他的想象啊！
并且进一步细思，其中含义更令熊廷弼振奋！
虽然如今时局危难！敌军势大，广宁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乃至全天下的江山、亿万汉人都感受到了危险！
可是我泱泱华夏，能人辈出！值此危急时刻，岂能无人奋起！
所以放在当下来说，就有这样的英杰应运而生！
所以在我广宁明军苦苦维持，乃至不堪维持之际，辽东却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奋起！辽东还有这样的人杰奋起！
以区区百户之位，却能看清整个大局，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乃至都能以此影响整个辽东大局！所以熊廷弼感觉他都不应该叫做高耀晋，而是应该叫做高耀国——什么叫做国家之幸！苍天之幸！百姓之幸！民族之幸！莫过于此。
而再回到他现在的处境，有了这样的一份帮助，其他什么都不做，他这次整治辽事都会容易很多吧？能更加容易打开困局吧？
而见到熊廷弼如此兴奋，高邦佐只是微笑着并不出声，因为他能够理解熊廷弼的心情。
一直等到熊廷弼终于恢复了镇定，高邦佐这才开口道：“经略大人，下官虽然献上了这些首级，不过希望可以保密，不要提到这是下官的手笔——”
这个也是高耀晋叮嘱过的，如此耀眼的一份军功可以说是经抚之争中一颗重要的砝码，甚至能左右双方的力量对比。
可现在既然做出了选择，亲贤臣而远小人，决定支持熊廷弼，以王化贞的小性子，并且还是直接管到他老爹的，两人同处一城，还是需要防范的。
哪怕维持表面上的遮羞布还是需要的，少刺激那位心眼不大的广宁巡抚，让他先踩上一会。
“哈哈，高大人你尽管放心，你送了这样一份天大军功给本督，本督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泄露这个秘密呢？”
熊廷弼那多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并且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这样就更好了——可以把这些战功直接划归他的名下。
虽然这么做有些委屈了高耀晋，不能显出他的厉害。但是只要他当这个辽东经略一天，总有回报对方的时候！
这样等到主客尽欢，看看时间不早，高邦佐就起身告辞了。
而以熊廷弼的身份，高邦佐临走的时候都罕见的送出了辕门，一直目送高邦佐上了官轿后这才返回的。“督臣大人，那些首级一点没错的！哈哈！”
而等到熊廷弼刚刚返回，这时早有亲信手下验过那些首级，已经向他兴奋已极的禀报了。
“确认一点没错？”熊廷弼就是连忙追问道，他相信以高耀晋的名声，肯定不会做杀良冒功的事情。
但是弄一些普通的奴兵，例如辅兵什么的冒充老奴亲军，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
“哈哈，完全没错的！不仅确实有110颗奴兵首级！属下还都一颗一颗察验过了，全都是如假包换的老奴亲军！正黄旗精锐！甚至是正黄旗都堪称精锐的女真步甲啊！确实厉害！”
因为随着这些首级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缴获的正黄旗盔甲和背旗，都能很好的彰显出奴兵的不凡身份。
“好好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得知不仅数量无误，连质量也是无误，都杀了一批老奴的御林军后，甚至连那颗钮钴禄.遏必隆的首级都确认无误后……
熊廷弼比他手下还要兴奋！
什么叫做及时雨？这个就是及时雨！
如今他辽东刚刚上任，正是最需要军功的时候，最需要出成绩！
而有了这样的一份泼天军功，他在经抚之争中底气都会足了很多吧？都会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吧？
要知道现在的朝廷，对于斩杀女真人的渴望！对捷报的渴望简直像得了饥渴症似的！孜孜以求啊！
例如历史上毛文龙就会在这几天斩获镇江大捷，以二百多兵丁攻下镇江城！斩杀三十余镇江守军，另有400多名军士投降。
可如此大捷中，没有斩获一颗真奴首级！全都是不值钱的汉人叛军首级！可这依然算是大捷！
是在辽事起以来一连串噩耗中的难得一抹亮色！依然被算成是不折不扣的大捷！被朝廷拿来到处宣扬！
以致朝廷获此捷报后，小皇帝兴奋的都连发旨意！毛文龙以一个区区的练兵游击，直接连升三级！晋升为副总兵！并挂将军印！一举成为位极人臣！
可见此时朝廷对于斩杀东奴的渴望……可是和这份大捷相比呢？甚至都有可比性吗？
甚至再想到得意处，熊廷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一直以来的忧郁神情都不见了呀！
这等到这份大捷报上去，不说皇帝以此告捷太庙是最基本的，包括朝廷衮衮诸公获悉后，以后再面临他和王化贞的争执时，帮谁不帮谁，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吧？甚至熊廷弼回想起白天王化贞那猖狂的嘴脸，更是忍不住轻哼一声……在本督面前，你都有脸振振有词的鼓吹一体荡平策？甚至本督委婉劝说时，还敢冲着本督吹胡子瞪眼？
等到本督明天把这份军功拍在你脸上，看你还有何说辞！
于是到了第2天一早，熊廷弼刚一升堂，就以辽东经略的身份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当然是酬功。
高耀晋送了这样大的一份功劳给他，必须得酬功啊！必须酬谢这位大功臣！
尽管两人到现在都没能见上一面，属于只是神交，但熊廷弼已经把高耀晋看成是他的嫡系了！最可信懒的人！
所以他升堂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找来了和高耀晋有关的一切奏报，了解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唔，这里他曾经行文给广宁镇城，希望调拨给他四十名匠户，不过那位广宁巡抚只满足了他一小部分。”
“此外他提到大长山岛基业初创，还希望调拨下一些军器物资，也同样没得到满足……”在一堆如山的公文中，就有一位幕僚翻出了一份公文道。
“好，那就满足他的要求！”于是在熊廷弼亲自过问之下，很快一道辽东经略亲笔签发的命令，就发往了广宁镇城所属的军器局。
让他们见令后除了调拨给高耀晋一批物资外，还要立即给高耀晋调拨去30户匠户，还得是手艺最好的！并且还是连家眷一起打包的那种。
而有了这么多匠户加入，不仅能让高耀晋大大补充了工匠不足的缺口，因为还有家小一并迁来，还让他无后顾之忧，能够彻底掌握住这些匠户。
并且虽然这道命令非常突然，还不必担心军器局抗命不遵。
以熊廷弼的地位，敢不听他命令，和他扳扳手腕的也只有一个广宁巡抚。
像其他的辽东数百文官，近千战将，只要想保住自己的官帽，那就必须遵命执行——不然真的活腻歪了吗！
除此之外，熊廷弼还从之前辽东都司发给兵部的诸多奏报中，知道高耀晋的军职其实是可以提上一提的。
以之前沈阳大捷的军功，前沈阳总兵官贺世贤活着的时候，已经替高耀晋连上了二份报捷文书，把他列为沈阳大捷的头功！首功！
只等兵部批复下来，高耀晋就能因功升为正五品千户！连升二级！
只是因为之后沈阳辽阳意外相继沦陷，十几万明军尽墨！连高耀晋本人都生死不知，此事才被搁置，不过现在嘛……虽然之前高邦佐对他交待过，不要把这份军功算在他们的头上。
但是熊廷弼以辽东经略的身份，替高耀晋‘含冤昭雪’，主持旧事，为他追回这个正五品千户的封赏，那是名正言顺的。
当然以兵部的办事效率，如果走正常途径，又要追溯前事，又要复查审核，办完不知得猴年马月了。
所以熊廷弼当即修书一份，送往兵部的一位老朋友手里，那是一位兵部侍郎，以私人关系让他尽快勘定此事，把高耀晋晋升一事确定下来。
如此一番忙碌，熊廷弼感觉勉强可以交待之后，他颁下的第二道命令，就是正式行文到大长山岛。
或者说他要做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去大长山岛亲自看一看。去看一看高耀晋这位天下奇才！
要知道他身为辽东经略，又是初来乍到，每天的公务堆积如山，多的都忙不过来！
所以本来在他的计划中，他来广宁右屯卫暂住几天后后就要返回的，最多把高耀晋召来问话。
不过现在嘛……他对高耀晋起了极大的兴趣！包括对他在大长山岛的所作所为都充满了兴趣！
因为以熊廷弼的军事家眼光，可是非常清楚顶在女真人腰眼上的大长山岛，一旦发挥好了都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的！
要知道在他的三方布置策中，其中一方就是计划从天津、登莱派出水师，袭扰女真人辽南四卫乃至其沿海一切薄弱地带。
可问题是那样长途调兵，不说鞭长莫及，每次一来一回怎么都要几天乃至近月时间。不仅耗时弥久，并且长途运输出兵成本也不小。
可是现在呢？只要高耀晋愿意，以大长山岛和女真人地盘几乎接壤的距离，一天都能袭扰女真人两回的！扰的他们日夜不宁！
当然在熊廷弼的设想中，以高耀晋新近败逃到大长山岛的窘迫，想要立足下来并发挥作用，怎么也要一二年之后了！
只是现在，高耀晋送给他的这份大礼给了他极大的惊喜！极大的期待！
所以说他挤也要挤出时间，去亲自视察一次大长山岛！好好看看这位沈阳乳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只要大长山岛发展的好了！高耀晋有这个能力，到时候他的三方布置策变成四方布置策都说不定！
到那时以大长山岛的便捷位置，就会真正变成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而高耀晋这个小小的百户官，也就能真正影响到辽东形势了！
此外他的第三件事，就是在去视察大长山岛之前，再去一次广宁，和王化贞好好再谈一次。
毕竟现在的他可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他初来乍到，手上寸功没有，没有筹码，更兼王化贞有点地头蛇的味道，说话都不响亮。
可现在手握如此耀眼的军功，甚至是能让朝野沸腾，皇帝告捷太庙的天大军功！是不是能让那位广宁巡抚端正一下自己的位置？乃至重视自己的意见？听从自己的意见呢？
毕竟熊廷弼深知，此事干系太大了，只要能说服王化贞，不和他对着干，保住广宁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所以就算知道以王化贞自大的性子，此去谈成的希望不是很大，熊廷弼还是愿意再跑一趟的。
这样把最近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完毕，熊廷弼就命人备轿，前往广宁镇城展开他的说服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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