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好意

书房里，萧禹正凝神注视着墙上的舆图，目光死死盯着古丝路中段秦州和宁州的位置。谁能想到，堂堂九五至尊，此刻最期待的，竟是那个整日忙着给百姓看病的小郎中？

“阿禹……”一声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禹转身，就见叶南雪正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枝刚折的桃花。阳光从她身后洒进来，给她周身都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今日怎么没去瑞草堂？”萧禹惊喜之余，还是忍不住问道。

“机器人也需要充电休息啊！”叶南雪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

“机器人？”萧禹好奇地挑眉，“那是什么？”

“就是……就好比天上的星星，”叶南雪赶紧圆场，“再亮的星星也需要休息，对吧？”

萧禹宠溺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想这丫头偶尔冒出些奇怪的话来，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只是古丝路的麻烦事和重建各地守备军的事依然萦绕在心头，让他眉间不自觉地染上几分愁绪。

叶南雪何等敏锐，一眼就看出他心事重重。她走到案前，将一支紫毫递到他手中：“自从请了先生们来江都，你都好久没碰画笔了。”

她歪着头看他：“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何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有时候放松一下，说不定问题的答案反而会自己冒出来呢。”

“哦？”萧禹接过画笔，眼中带笑，“那依你看，我该画什么？”

叶南雪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画我，怎么样？”

这个小动作让萧禹浑身一震。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将她拉入怀中的冲动，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来人，”他深吸一口气，唤来伺候的太监，“将画板搬到园子里去。”

然后他拉着叶南雪的手：“上午作画，下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叶南雪好奇地眨眨眼。

萧禹却神秘一笑：“一会儿就知道了。”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这个丫头，总是能轻易撩拨他的心弦，让他在繁重的政务中找到片刻的轻松。

……

北境军营的大帐内，顾长翊正听黎江知说起南周最近的变革。萧禹开科取士、推行新政的手段，听得他若有所思。不过对这位南周皇帝的做法，他倒是没有多加评论。

正沉思间，马梁和宋祁乐呵呵地掀帘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意料之外的人物——落雪关主将裴恒和云岭关主将季荣之。

“这是怎么了？”顾长翊眉头微蹙，“本王可没下令召你们来大营。”

“没事没事，”马梁笑得跟个偷了蜜的熊似的，“就是北境最近太平，那些匪寇被王爷的威名吓得龟缩不出。上次抓了几个狄族的斥候后，也没见狄族有什么行动。”

顾长翊正要说话，宋祁突然往帐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妙龄女子怯生生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喜袍。顾长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王爷，”马梁一副献宝的模样，“这是给您准备的。您总不能一直沉浸在失去郡主的悲伤里啊。这位姑娘是从雁翎镇特意选来的，虽说出身清贫，却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末将们知道王爷心里只有郡主，所以她……”

“末将们也是一片苦心，”裴恒插嘴道，“王爷身边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那女子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胡闹！”顾长翊猛地拍案而起，吓得众人一激灵，“简直胡闹！”

他目光如炬地扫视众人：“现在是什么时候？外有狄族虎视眈眈，内有匪寇蠢蠢欲动，胡律达的大军随时可能北上。你们倒好，竟然有闲情给本王张罗小妾？”

“黎先生，”他转向一旁的黎江知，“先带这位姑娘下去。”

待人退下，顾长翊的怒火更盛：“马梁、宋祁，你们两个是不是嫌北境太安静了？好容易抓住几个狄族斥候，就以为高枕无忧了？”

两人缩着脖子，像犯了错的孩子。

“还有你们，”他又转向裴恒和季荣之，“没有本王的军令，竟敢擅离职守！这要是让狄族钻了空子，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王爷息怒……”季荣之试图解释。

“不必说了，”顾长翊冷声打断两位将军的解释，“现在就给本王回去，好好守着你们的关隘。饭也不必吃了，连夜赶回去！”

待裴恒和季荣之灰溜溜地退出帐外，顾长翊的目光锐利地转向马梁和宋祁：“说，这馊主意到底是你们俩谁出的？”

马梁硬着头皮站出来：“是……是末将的主意。”

顾长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啊，既然是你的主意——”他故意拖长声调，“那姑娘既已从镇子上出来，再送回去难免惹人闲话。本王记得你还没成亲，不如……”

“王爷的意思是……”马梁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很会给人操心吗？”顾长翊沉着脸，“那这姑娘，你就收了吧。这事是你们闹出来的，善后的事自然也得你们揽着。”

“王爷！这……这如何使得？”马梁急得直跳脚，“那姑娘是末将专门给您挑的啊！”

“怎么，”顾长翊眉头一挑，“你是嫌弃人家？”

“不不不，”马梁连连摆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末将也是一片好心啊！”

宋祁见顾长翊脸色越发阴沉，赶紧扯了扯马梁的袖子。这个莽撞的家伙，再说下去非要挨军棍不可。

“收了人家，就好好待人家。”顾长翊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军令！”

“是……”马梁苦着脸，跟宋祁一起退了出去。

帐外传来宋祁的声音：“让你多事！这下好了吧？”

“我哪知道王爷会来这一手……”马梁欲哭无泪。

顾长翊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些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一片赤诚的心他又何尝不懂？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哪有心思想这些儿女私情？

他走到帐门前，望着远方渐沉的夕阳。雪儿，你在江都可好？

夜幕低垂，北风呼啸。营帐内的灯火将这个为了守护边境而日夜操劳的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知道，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独自承担这份责任。

但至少，那些温暖的回忆，会永远留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这一夜的凤鸣关格外热闹。五万将士得知马将军“喜事临门”的消息，一个个都涌到他的营帐前，嚷嚷着要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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