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贬妻为妾

秋雨薄凉，红衰翠减，残花枯叶谢了一地。

听到她丈夫急切的通传，顾昭便晓得她又要帮他善后哪位女子，虽有失望，却还是携着把油纸伞，轻轻撑开，就朝着厚德堂走去。

李毅凌天性风流，当年为了娶她，到是好好哄骗了她一阵子，只是将娶她到手后，本性难移，她才晓得李家虽为勋贵公侯之家，却是乌烟瘴气、一地鸡毛。

好在她晓得自己出身商贾，只要能稳稳坐稳主母之位，让祖母安心，其他的到也不敢奢求太多。

她转过长廊时候，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从室内走了出来，打着伞出了门，那女子气质极为特殊，与她平日见过的小姐、夫人都不同。

顾昭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便抬脚走入了房间，房内充斥着欢爱后的味道，十分刺鼻。

李毅凌端坐在椅子上，眉目掩不住的兴奋地开口：“昭昭，本官终于能娶郡主了，你快快准备去安庆王府下聘的聘礼！”

顾昭心中一个激灵，她想起刚刚打伞离去的女子，试探地问道：“郡主？她的身份如此高贵，竟也愿意做妾？”

顾昭从前贯会处理他的这些女子，李毅凌理所当然的开口：“不是妾，是正妻，昭昭我知道你一直很懂事，想必你能理解！”

“你……”顾昭心中委屈漫上心头，他竟然要贬妻为妾！

“我与郡主本来就有婚约，但念在这三年你对侯府的付出，我和郡主商量了，不休妻，抬你做个贵妾！郡主已有身孕，下聘之事一定要快！”

顾昭心口漫起凉意，“她什么时候有孕的？”

李毅凌大概觉得有些尴尬：“前些日子，你托关系让我去长公主的马球会上结交达官贵人，我，我这不是按照你的想法结交了郡主，但是昭昭，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只要能攀上安庆王府，替你父母讨回公道，我受些委屈迎娶郡主，算不得什么！你无需愧疚。”

好一个为了她好！好一个委屈！好一个无需愧疚！

当年李家李明治本为徽国公，却因为当今圣上称帝站错了队，被削爵为略有讽刺的慧眼侯，李毅凌为李明治嫡长子按理该请封世子，可当今却迟迟不批，原有婚约的安庆王府便怕牵连退了婚。

为此李明治花了巨额钱财走动关系再加上还要维持一大家子的体面，让府中欠下巨债，李家走投无路，趁着顾家惊变上门求娶。

彼时，顾昭父母被士族谋害，双双亡故，顾昭的老祖母心中悲痛又担忧顾昭的前路，见李毅凌诚心求娶，李家又许诺正妻之位，更说将来会以顾昭之子为继承人，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望顾昭做个高门主母，不受士族欺辱。

她嫁给李毅凌三年来，打理侯府，伺候公婆，教导小叔，抚养通房的儿子，就算李毅凌不碰她，她仍替李毅凌谋官位，收拾他的风流债，更用嫁妆帮侯府堵窟窿，好不容易将侯府扶上正轨，如今他竟要将她贬妻为妾！

她嫁错人了，祖母也看错人了！李毅凌厚颜无耻，绝非良人！

顾昭心中恼火无处发泄，只能言辞冷厉的说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当年李家与我顾家的约定，我带着数十车嫁妆入侯府，替侯府还了八万两外债只为做李家主母！郡主若想过门，只能为妾！”

李毅凌急了，立刻反驳：“郡主豁达，她本来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容纳你做贵妾，郡主已经很委屈了，其他妾室我会在郡主入门前全部遣散！你怎么能这般不通人情！”

顾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觉得荒谬至极：“我不通人情？我到要问问小侯爷，您府中妾室都是弱女子，出了侯府，该如何谋生？”

李毅凌不以为然：“郡主说了，天大地大，凭借自己的双手，怎么不能立足谋生？为何女子要依附男人？郡主都是为了她们好，她们不用做人妾室，蜷缩在后院尔虞，可以在自由地在天地间，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传奇，可为何要她们这些弱女子来做踏脚石，替他们的荒谬承担责任？

如今这世道，商人尚且没有活路，被扫地去门的女子如何安身立命？

顾昭不怒反笑：“苟合怀子，夺他人夫婿？将妾室赶出家门，这便是郡主的与众不同？”

李毅凌习惯了顾昭的顺从，第一次见顾昭这般锋芒毕露，恼羞成怒，气的跳脚：“放肆！什么苟合！你不要觉得，这三年你出了点钱，做了点事，便有资格来对我和郡主指手画脚！若无侯府的庇护，你能守的住这万贯家财？如今要你回报侯府，你却推三阻四！”

“总之，郡主有孕是一定要过门做正妻的！给你三日期限，你好好考虑清楚！来人，给我看好夫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李毅凌料想顾昭一贯听话老实，这三日就当给她一个教训，她一定会妥协的！

想着他冷哼一声，一披衣袍走了出去。

雕花木门被关上了，门口传来落锁的声音。

深秋寒凉，李毅凌叫的急，顾昭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寒风吹袭，纤细的身子颤抖着，床上倒是有被子，只不过盘旋的气息令人作呕。

顾昭蜷缩着身子，心里比身上还要冰冷，想到这三年她为李家付出如此之多，到头来李毅凌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她一点，她就委屈、不甘、愤恨！

就在此时，李毅凌的贴身丫鬟翡翠守在门口冷声劝道：“夫人，您说您这是何必呢？这些年多亏侯府庇护，顾家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贵妾的身份已经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若是您惹怒了小侯爷，被休了，那迎接顾家的是什么日子？谁能庇护您和您那瞎眼的老祖母？”

顾昭的手中死死握住了库房的钥匙，李家舍不得她的嫁妆与经商的头脑，她到底还是冷静了一些，这些也许是李毅凌自作主张，想必公婆知道应该不会让他这般胡闹！

账房的门落锁便是一天一夜。

期间，顾昭实在口渴，请翡翠递一碗水来，翡翠取来了水，从门缝直直的将水倒在了地上，她嘟囔道：“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商户女，还敢让我倒水，要喝，就自己舔起来喝。”

顾昭何曾受过这般侮辱，她心底发寒，她入李家时候，李家嫌弃她的丫鬟粗鄙，不准入门，指派了一些给她。

这些年，她对这些下人宽容大方，逢年过节更是赏赐不断，不愧是李家的狗，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顾昭拍着门喊道：“翡翠，我这儿还有一支簪子，你替我把水送进来，我把簪子给你。”

伴随着翡翠嘟嘟囔囔的辱骂声，门打开了，翡翠态度嚣张：“喏，给你水！”

水，被顾昭接走，而迎接翡翠的，不是顾昭温柔递上娶的簪子，是重重的巴掌。

啪！

巴掌声回荡在室内。

翡翠捂着脸，惊骇地侧着头，顾昭向来柔弱好说话，何时见过她如此凌冽。

顾昭捧着茶杯，小口地喝着茶：“跪下！”

她的声音犹如寒刀覆雪，威压十足。

翡翠下意识膝盖一软，猛地跪了下去。

顾昭捏着她的下巴，俯视她，眸光似看蝼蚁一般：“我即便被贬为贵妾，仍是压在你头上的主子！即便我今日掐死你，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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