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冰山一角
傅砚珩仰头看着盛怀安，哑然失笑。
“怀安，你太低估我了。”语气恢复一如平常的冷淡，好似与人之间凭空多出了一道冲撞不开的冰山。
沈知闲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刚刚触碰到了冰山一角，根本就无伤大雅。
“你说的没错，我可是傅砚珩，我何时在意过别人的死活？一个女人而已，用不着你对我这样大动干戈。”
他低头，漫不经心的看着盛怀安给自己包扎过的手掌，白色的纱布整齐包裹，就像是盛怀安本人一样严谨。
过了半晌，傅砚珩才又开口，语气格外冷漠，似刻意而为，“我确实在三年前，可能对沈家大小姐生过惊鸿一瞥的念想，但如今，她只是落魄的沈知闲，我留下她并不是旧情未消，是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存着私心想要报复她三年前看走眼。”
“二来，是我想这天下虚假的太平到此为止。”
沈家的事情，会产生势不可挡的破窗效应。
他只说这两点，刻意忽略过去那段时间对沈知闲生出的异样情愫。
盛怀安见傅砚珩态度决绝，也会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谨小慎微了些，但是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闭嘴，而不是在举例求证傅砚珩的话有没有夹带私心。
今晚，傅砚珩就在盛怀安家住下的。
深夜的月沁凉孤冷，挂在那厚重的云层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砚珩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站在窗外，橘红色的光点猛地往后退缩一段，然后被狭长的手指一敲，落下一小节烟灰。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傅砚珩睨了一眼，是沈知闲的消息。
沈知闲：【伤好点了吗？】
沈知闲：【注意安全。】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条消息，却让傅砚珩心里莫名发慌，有一种平整的雪地被人突然闯进留下一排脚印的不安感觉。
他讨厌这种不安。
于是，傅砚珩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开沈知闲的会话框，拉进了黑名单。
坐在床上的沈知闲思考了好久，才编辑出第三条消息，【今天我擅自闯进去确实有些欠考虑，我高估了自己解决事情的能力，所以最后才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我打你的时候可能下手重了，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就早些去医院看看。】
沈知闲刚点下发送键，会话框就跳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心没来由的往下坠了一下。
他刚同意沈知闲的微信，她刚刚才发两条消息，他又把她拉黑了？
算了。
沈知闲把手机关上，直接躺了下去。
她也不过是出于良心和道德才会多嘴去询问傅砚珩的情况，既然他不领情就算了。
沈知闲只是觉得有些懊恼，好像她跟傅砚珩的关系刚有一些实质性的进展，这一下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一夜混沌，沈知闲睡得并不安稳。
一大早，她又简单收拾好自己出了门。
今天约了曲靖要拿资料的。
“曲叔叔，麻烦你了，还要大老远跑一趟。”
沈知闲不愧是安秋河精心教养过的，身上的端庄气质是环境改变不了的。
曲靖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沈知闲，“资料丢失了一部分，我能找到的就这些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我再自己想办法。”
曲靖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会才又开口，“知闲啊，你最近都住在哪里啊？”
他有意试探，似乎又怕沈知闲怀疑，补充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父亲的房子车子都没了，你一个人应该举步维艰，怕你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地方落脚。”
现在才怕她没地方落脚。
沈岸山被抓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他要是真的想关心自己挚友的女儿，那确实来的有些晚了。
沈知闲心知肚明他是想敲打出自己和傅砚珩的关系，面不改色，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曲叔叔不用担心，我有地方住的。”
至于哪里她没说。
但是看她的精神状态，没有半点落魄的样子，想来，应该就是跟傅砚珩住在一起。
曲靖点了下头，又跟沈知闲寒暄了几句，就借口还有事先行离开。
沈知闲起身相送，等他上了车，才自己步行离开。
那批药物的流通方向无非就是线上网店、线下药房和一些公立医院。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药物问题最先出现的是在靖安的一所三甲医院，离沈知闲不远，于是她就想打车去医院看看，刚走到路边，忽然看到几个拿着塑料牌的中年男女。
沈知闲脚步一顿，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些人见到沈知闲忽然眼睛睁大，纷纷冲了过来。
“还我儿子！”
他们举起手里的牌子，赫然写着杀人偿命，不得好死几个大字。
同时牌子上还印着沈岸山，安秋河以及沈知闲的照片。
“你们这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奸商！竟然敢生产假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他才二十三啊！他今年刚考上研究生……”
一个妇人说着朝沈知闲冲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泼在了她的身上。
沈知闲一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身上被泼的不知道是猪血还是鸡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逃，却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哭闹的声音很快吸引了路人。
“大家都来看看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沈家害人不浅啊……”
“难道你们有钱人的命就是命，我们穷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们吃着人血馒头，难道就不怕下地狱吗？”
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哭声，让沈知闲觉得头皮发麻，她无措地站在人群中，看着所有人横眉冷对的模样，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她原以为，自己这一段时间已经变得足够强大。
但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是这一段时间被傅砚珩的光辉笼罩没人敢来挑衅她，所以她才有一种能走出阴霾的错觉。
这一刻，面对所有人的诅咒，沈知闲觉得如置冰窖。
“我很抱歉……但是这件事有误会，我会查出真相的。”
沈知闲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她被情绪失控的妇人推倒在地上，接着忽然一张废弃的纸团被丢到她头上，就像是有了一个开端，后面开始有数不尽的纸团和垃圾丢到沈知闲身上。
“真是长得人模狗样，实则一家子都是黑心的畜生！”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砸过来一瓶矿泉水，沈知闲觉得眼前一黑，额角很快有温热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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