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沈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外,蒲月先行下马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跟门口的侍卫说明了来意。

守门的侍卫尽责尽职,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只说了一句等着,然后就小跑着往东宫去通传。

等的时间有点久,沈云蕖在马车上坐着,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

倒也不是天气热,只是她今日为了遮住身上的那些痕迹,把自己裹得太过严实。

又等了一会儿,方才那名侍卫从里面走出来,他略过站在门口等候的蒲月,径直走到马车旁,沉声说道:“沈小姐,您的马车进不去,而且不是人人都能进东宫的,请您随我过去。”

这侍卫的言外之意,便是太子殿下只召见她一人,其余人等不能入东宫。

闻言,沈云蕖素手掀开帘子,从车厢内探出头来,轻声回了句:“多谢。”

侍卫循着声音抬头望去,看见那张眉目清秀的脸,太过惊艳,以至于让他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天底下,当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先前只是听说沈家小姐才华出众,姿色过人,如今亲眼看见了,只觉这些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出她的温婉可人。

那一句软绵绵的“多谢”,别提多好听了。

听得那侍卫心里美滋滋的,等他回过神来,连忙殷勤的将自己的手臂递过去,把沈云蕖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从门口到东宫,路程有些远,沈云蕖提着步子跟着侍卫一路进了东宫,穿过树木茂盛的后花园到了书房门口。

侍卫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云蕖点点头,跨过门槛,轻轻的走了进去。

太子的书房极为宽敞,靠墙两侧放置着两排红木书架,书架上除了有摆放整齐的书卷和奏折,还放了一些绿植盆栽。

书房内伺候的人也早早的退了出去,这里格外的安静,针落可闻。

霍凌州身穿鸦青色华贵锦袍,墨发半束。那张清隽皙白的脸庞,五官分明,双眸狭长,高挺的鼻梁以及流畅无可挑剔的下颚线,他身上每一处都给人清冷矜贵的感觉。

到底是未来的九五之尊,那种以身俱来上位者的威严和气息足以让沈云蕖心生怯意。

此时的他端坐于银白色云纹大理石案桌旁,神情清冷严肃,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得很认真。

沈云蕖往他面前走了几步,跪地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霍凌州眼睛盯着手里的折子,没看她半眼,也没让她起身。只是淡淡的问了句:“沈小姐来孤的东宫,所谓何事?”

“回殿下,臣女此番前来,是为了家父一案。”沈云蕖抬起头来望他,认认真真的说:“大理寺严大人说家父的案子是由殿下主审?”

“没错,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孤在审。只是……近些日子以来,孤对外面的传言也略有耳闻。”

霍凌州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沈云蕖,心不在焉的说了句:“听说沈小姐一直在为沈国公喊冤?”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吓得沈云蕖浑身一颤:“臣女惶恐……”

霍凌州冷笑了一声:“沈小姐到处喊冤,是在打孤的脸,还是对孤的定论有所怀疑?”

“臣女不敢,只是殿下……我父亲真的是被人冤枉的,还请殿下明察秋毫,还父亲一个清白。”沈云蕖额头触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冤枉?都铁证如山了沈小姐还喊冤?你可知孤手里的证据有多少……?”他站起身,从案桌上拿起几封陈年旧信,径直走到沈云蕖身边。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是什么?”

沈云蕖拧着秀眉,小心翼翼接过霍凌州递来的信,打开看了几眼。

这信上的字迹沈云蕖很是熟悉,信中倒是没有写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是信的结尾,落款那两个字甚是惹眼:祁冥。

祁冥是叛党,在凛国人尽皆知。

他原是凛国的开国大将军,战功赫赫,威风凛凛。

想当年和皇上一起打江山的将军有三个,沈宏忠,祁冥,还有宋守阳。

三个都是凛国出了名的大将军,只是宋守阳将军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后来旧伤复发,药石无医。

之后凛国就只剩两个开国将军。

一个是沈云蕖的父亲沈宏忠,另一个则是祁冥将军。

沈宏忠是皇上亲封的国公,为凛国效力乃是他毕生所愿。

而祁冥为人张扬,野心很大,皇上妒他功高盖主,于是调他去北疆驻守。那地方偏远苦寒,祁冥心里有怨,后来便生了谋反的心思。

祁冥谋反前,曾几次想拉拢沈宏忠,但都遭到了拒绝。

……

沈云蕖紧蹙眉心,拿着信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是……这是她父亲写给祁冥的信。

“沈小姐,看够了吗?不够还有。”霍凌州指了指身后的案桌,接着说道:“你父亲和叛党私底下有交情的证据,可不止这些。”

她张了张嘴,语气略微迟疑:“殿下,陈年旧信不可全信。若这些信是有人故意伪造的呢?从小父亲教我读书写字,他的字迹我也能临摹一二,凛国人才辈出,定然也有人能临摹出与我父亲一模一样的字迹。”

霍凌州挑了挑俊眉,漫不经心的回道:“巧了,当初你兄长也是这般说的,你猜怎么着?……孤让人把他关进地牢了。”

沈云蕖皱着眉,说话声音很轻:“殿下……?”

原本以为兄长被宫中禁军关押是因为惹怒了皇上,可听霍凌州的意思,他的兄长应该没有见到皇上。

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大小事交给太子全权处理。

沈云蕖这才恍然,兄长沈柏川是被霍凌州下令关起来的。

若是再仔细推测几番,那前几日把沈府软禁的侍卫也应该是太子下的命令?

也就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沈云蕖跪在地上,仰着头,清澈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霍凌州,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想法。

但她不敢说。

霍凌州凌厉的目光同她对视了片刻,然后淡淡的说:“哦对了,这几封信沈小姐要实在觉得不可信,那孤手里还有两人,他们可是亲自看到你父亲曾与叛贼祁冥碰面。若说这个证据有假,难不成这证人也是假的?”

沈云蕖大着胆子寻问:“殿下,臣女可否见见这两人?既然他们说是亲眼所见,当日究竟是什么情况,臣女也想问个清楚。”

“不行。”霍凌州脱口而出,语气中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孤要保护证人的安全,再说了,审讯查案这些事情,难道沈小姐比孤还要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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