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地失色


第九十六章  天地失色

眼前仍旧一片赤血淋淋。

看着眼下一片七零八落的尸身,看着眼前那些原本可亲可爱的人们,全都变作了泥泥血沼。

她的身体麻木地、不受控制地俯身下去。

她抬手,触触那人的尸身,碰碰这人的脸庞,拾起这人的断臂……

又在看到一柄锋利的长剑,刺穿了某一位她极敬重之人的心脏,而那人七窍皆极惊恐地放大、极其死不瞑目时……

她好像疯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从那人的心脏处,抽出了那柄长剑……

“刺啦——”

热腾腾的鲜血溅在了桑榆的脸上、手上、身上……溅满了她的全身……

“轰隆——”

一道道惊雷再度疯了般地砸下。

也就在那时,一道凄厉的喊声、盖住了惊天的雷声,几乎要震透桑榆的耳膜——

“啊——阿榆!”

那一刹那间,桑榆的灵魂仿佛都被震颤了。

循声望去,便见是一身肃装的夜长流踏马而来。

他身着一身黑衣劲装,泼墨的发色、渲墨的衣色,还有他失血的、铁青的脸色……

都叫他与他背后黑漆漆、雷惨惨的天空,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天边席卷而来的惊雷,都仿若在为他的恨意和恼怒增色。

似乎也是被眼前的这一滩滩鲜血淋淋吓住了,夜长流踏于尸身血海前的马儿止住了高蹄,马儿仰天而啸的一阵嘶鸣,也仿若撕破了虚空。

连带着夜长流落马而下每向前而来的一步子,都仿若带着震彻大地的绝望悲哀音律。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地走入尸山血海,入了亡魂冢,仿佛他已不是人,他也已成亡魂!

桑榆不知该怎么形容在那一片淋淋血海中见到夜长流仿若失魂人一般的震颤。

她只知夜长流脚下的步子有多痛,她的心就有多疼。

在那片雷雨阴云下,夜长流仿若被痛意震碎成了粉末,她也仿若化作了一股烂风,随夜长流而去。

“发生了什么?”

“榆儿,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究竟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啊——”

在一阵阵的失魂后,随之而来的,是极大极大的痛苦。

夜长流撕心裂肺的痛喊、痛问……仿佛令整个天地失色。

“长流……”

桑榆喉咙哽咽、晦涩,她很想出声安抚她心爱之人点什么。

她很想拥抱他、告慰他,向他述说一切,她的悲、她的痛、她的不得已、她的错、她对他的情、她对他的愧……

可是,她才刚刚挪动一点行尸走肉般的步子,就发现眼下的情境十分不对劲。

或许人在剧痛之中、在置身特别重大悲痛的场景之中,六感感知要比寻常敏锐得多,尤其是对危险的嗅觉会异常敏  感。

所以尽管浑身都痛得仿若失去知觉,在雷声轰鸣和巨大的悲痛之中,她还是在阵风雷雨席卷之余,听到几声“嘶嘶——”的,极其异样的声音——

那是——弓箭拉弦上利刃的声音!

夜长流曾带她在深林中纵马捕猎,她坐在夜长流的马上,紧贴在夜长流的前胸,夜长流拉弦射箭的威猛声音,就那样震荡在她的耳侧。

那般上弦的声音,跟此时在细微见著上所听的拉弦声,一般无二。

可这里,乃是一处空旷偏僻的街道,周围还有住户居住,定不是那等拉箭狩猎之所,怎会有拉弓弦的声音……

等等。

此时乃是午间,便是雷雨轰鸣。

好歹是街道,也不当是周围无一人逗留、门窗紧闭……或者说,此刻这四周,几乎无半点人气……

这不寻常……

还有,除了拉弦的声音,以夜家惨案发生的点为中心,这四周,似乎还遍布着陷阱阵法!

这阵法隐藏在一块块的尸身血肉之中,做得极其隐蔽。

若是因这尸身血海弥漫了仇恨,几乎无法发觉!

可,就在意识到周围所有环境都不正常。

比如四周围安静得可怕;

比如这附近的住户人们已被提前疏散……

之时。

桑榆还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一个局!

一个局中局!

桑隆武从找到她的那一刻,所要的,就不是只让夜家交出兵权、将夜家踢出皇城的权力中心、解除夜家可能带来国家动乱的威胁。

桑隆武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夜家满门的性命!

这个满门,也包括了夜长流!

哪怕她已在夜家大变故发生之前将夜长流支开,也还是没平了桑隆武对夜长流的杀心!

否则没道理,按理以她对夜长流的支开,夜长流这会,根本不可能在上京。

也不可能这么巧,在夜家惨案发生没多久,夜长流就来了夜家惨案发生的地点。

再加之在这惨案发生处遍布的机关埋伏……

所有之事只指向一点——

那便是桑隆武将夜家残忍屠杀后,还要赶尽杀绝,设陷阱将夜长流引来此,对他赶尽杀绝!

“不要过来!”

就在夜长流在一步一步向她踏近之时,桑榆暴呵了一声。

早在深宫中她便在藏书阁里看过不少的兵书,又在与夜长流相识后,得过夜长流在兵法上的亲自指导和探讨。

她快速地分析眼前局势,很容易就意识到,此刻周围阵法的阵眼,就在她所处的位置!也是屠杀发生得最惨烈的位置!

而这阵法的阵眼,一旦阵法发动,置身其中,受到最猛烈伤害、甚至被阵法逼到毫无退路的,就是这阵眼!

加之这周围还不知埋伏了多少杀手。

置身这般的危险之中,夜长流若是再被阵法所困,只怕逃无可逃。

得到的结局只能是,跟夜家满门这遍地的尸身一样,死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长流,不要过来!”

桑榆的面色青白无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暴呵道。

可夜长流此刻几乎是处在魂魄游离的状态,又怎么会听她的话?

他只知道,眼前发生了让他无法接受的事。

而立于他眼前的,几乎是他可接触的唯一活物的桑榆,就像是万千糜烂的尸身中唯一的生机、唯一开出的活花、唯一他可触碰到的、或许能给他一丝丝救赎的生机……

他怎么会不想要,迫不及待地去触碰呢……

他踏着尸山血海,一步一步地、不断向桑榆靠近:“阿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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