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美好总是短暂
第三十五章 美好总是短暂
“可晁小芊的人扣着我，我挣不开……”
“昔儿！”
桑榆几乎是带着呵斥，止住了桑昔的言语。
她为桑昔抹去了眼泪，又扶住了她的肩头，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极其郑重与认真地对她道：“昔儿，我不许你有死的想法！
我费尽千辛保住你的命，将你从如狼似虎的金军手中救出来，又历经辛苦带你逃出夜家军营，再一步步走到如今。
不是让你自轻自贱，不重视自己的命的！”
似乎是情绪过于猛烈，也似乎是此时桑昔竟是低迷得有求死之意，叫桑榆的心底无比担心。
桑榆那一双易容背后的眼，竟是有几分微微泛红。
她的声音也泛了几分沙哑：“昔儿，你振作一点。
也不要多想多思虑。
夜长流囚困我、折磨我也好，晁小芊羞辱我也好，这都跟你无关！
你只是一个引子。
没有你，夜长流还是会巴不得我不得好活。
晁小芊还是会折辱我、伤害我以取乐。
这都是因为，我跟他们本就有旧怨。
与你无关！
夜长流恨我，因为在他看来，我是害死了夜家满门的罪魁祸首之一，我是背叛了他、伤害了他至深之人。
晁小芊也同样。
我跟她素有过节，她曾因为我受了晁家主母非人的折磨……
虽说那都是晁小芊咎由自取，可说起来，也与我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都是我与他们二人的恨。
有你、无你，他们都会报复我、折磨我……
昔儿，倒是你……
母亲早亡了。
桑氏皇家一族……多年来的勾心斗角，曾经在深宫有多少的冷漠和冷血。
我如今唯一视作至亲之人的，也只有昔儿你一人而已。
昔儿，你若真……想不开了……
留我一人独活在世，我该怎么去面对这无尽的孤寂？
昔儿，你活着，不仅仅是活着。
也是我以后希望的依托啊……
昔儿，不许再有那样的傻想法。
你好好活着，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我们是骨肉至亲，是姐妹啊……”
桑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叫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妄起来。
她扑进了桑榆的怀中，桑榆张开臂膀拥着她，也给她丝丝泛冷的身子渗进了源源的温暖。
才终于叫她从无边的凄冷中缓了过来。
她哭出了声，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悲恸，她道：“阿姐，我真没用，我总是拖累你……”
说着，啜泣声又更悲了几分。
桑榆轻轻揉了揉桑昔的头，为她拭去了眼泪，托着她的脸，笑着道：“昔儿，你于我而言，从来不是拖累。
相反……”
说到这里，桑榆顿了顿。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桑昔比她小上三岁，她出生之时，三岁有余的她已经记事。
她忘不了，在清冷的玉宁轩中。
那时桑昔的到来来得意外，只是桑武帝一次酒后对她母妃临幸，让母妃有了昔儿。
母亲在偌大的桑氏后宫中，从来不得宠。
从前便是有了她，因她只是位公主，母妃在后宫前朝没有什么势力，她们母女俩在后宫中，几乎是透明的存在，甚至一些得势妃子的侍从，都要比她们有脸面。
后来母妃怀上桑昔之时，正值彼时后宫中的韵贵妃和南皇后斗得最水深火热的时候。
韵贵妃专宠，南皇后得权，宫中几乎没有其他妃嫔生存的余地。
那段时日里，陆续有几位得宠的妃嫔都遭了毒手，怀有身孕的几乎都意外流掉。
有势的妃嫔尚且如此下场。
更何况彼时的母妃？
好在母妃那日的意外受临幸并未被记录，母妃后来诊出怀上桑昔，更是宫中几乎无人知晓。
母妃那时自知韵贵妃和南皇后的势头，怀孕后小心翼翼，生怕被外人探知到玉宁轩的一点蛛丝马迹，叫桑昔的那胎不保。
好在玉宁轩自来不受人关注，母妃怀孕后，又称病躲过了所有人的探寻。
桑昔那一胎，在诸多的磕磕碰碰中，终究还是顺利降生了。
虽然过程不少艰难苦楚。
可是桑榆从来都忘不了，在她数月以来的精心呵护下，桑昔终于从母妃的怀中降生，那第一声呱呱坠地的响哭，是那样地惊彻。
那动人的旋律，也像结了若干的网般，扑进了她的心里。
从此她与那小小的婴儿，有了最深的血脉连结。
那一刹那，好似她深埋心底的心弦，又多了一根。
桑昔出生后，母妃怀孕产子的消息，自是瞒不住了。
韵贵妃和南皇后一流，得知有人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产子，她们竟还一无所知，自然气急败坏。
可母妃生的只是女子，母妃又根本不得宠。
加之前番接连有嫔妃遇害，已经引起桑武帝的怀疑，韵贵妃和南皇后都不敢在风头上贸然下手。
或者说，不受宠的母妃，以及对她们根本造不成威胁的公主，不值得她们冒险下手。
最终，母妃带着她和桑昔，在彼时宛如龙潭虎穴的后宫中，活了下来。
桑武帝的后宫中子嗣妃嫔颇多，玉宁轩作为几乎最边缘化的妃嫔存在，鲜有人问津和来往，她们母女三人，几乎是独自相依在可怕的后宫中生存。
虽然有泥泞，虽然被忽视妃嫔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至亲俱在，三人相伴行过的日子，欢声笑语并不少。
虽然那时在后宫中几乎算过得清贫，可细细想来，那段幼时的时光，已经算是她此生最欢乐的时日……
她与桑昔感情很好，那时的玉宁轩中，因冷清和母妃的不争，母妃产子后，整个屋院，甚至只有三个宫女在侍奉。
院中的活计并不少，刚诞下的小婴儿又是最需照顾的麻烦时候。
母妃刚产子又身子虚弱。
难免有轩中的人照顾不来的时候。
那时，她虽也是幼 女，可也常于桑昔的婴儿榻前，对她小心陪伴，为母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而桑昔，从至幼时便与她亲昵，有她在身边时，她欢喜的时候最多……
后来桑昔长大了些，玉宁轩，还有宫中不少地方，都落下她和桑昔的欢声笑语……
那时候多美好啊。
她们姐妹二人亲密相伴，相互拥持，年少只知欢欣而不知悲戚。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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