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躺本将军的榻,唤本将军的名
第六十章 躺本将军的榻,唤本将军的名
“长流……”
桑榆似是陷入了迷恋的梦中,悄悄地、偷偷地、只敢在这无人的阴暗角落处贪惜着鼻息下的味道。
又情不自禁地喃喃处了声。
——长流,多想念与你的过往,多想再与你回到曾经——
桑榆在心中叹想着。
若是此刻有光照在桑榆的脸上,便可看清她此时的面色,究竟是有凄凉、惆怅……在这一众悲观的背后,又藏着她多深的向往,和多深的绝望……
“长流……”
桑榆又低唤出声。
此一刻,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她似乎深陷入她的情绪中了。
近在咫尺,又甚是稀薄,却能让桑榆毫不顾忌地贪吸的,那一丝丝属于夜长流的气息。
让桑榆很容易就沦陷进了其中。
毕竟以后,她哪还能再得这般肆无忌惮靠近夜长流的机会呢——
哪怕,只是单单毫无保留地,十分正大光明地,表现对夜长流丝丝气息的依恋——
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便是再有,也是越来越渺茫了。
毕竟,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她跟夜长流之间,横亘着再也难跨过去的长河,且这条长河的宽度,在越变越大。
大到,她只怕在不远的将来,甚至连夜长流的一丝背影、一丝身形……都难以再捕捉……
曾经最珍惜、最贪喜、最深深放在最深处的爱恋,那最刻苦铭心、或许此生都难以再忘怀的爱啊,注定要从她的手中全然流逝。
叫她如何不贪念、再贪念……
“长流……”
桑榆又唤了一声。
她因为以为,今夜这深夜,这间偏屋,不会再有任何人入内了。
也很贪恋和珍惜这一个或许已是她此后余生、为数不多的,可以无顾忌贪享夜长流近身相关之物的机会。
加上这三余年来,她对夜长流满腔的感情和情义,实在是被压抑得太深了,几乎鲜少有宣泄口。
所以此刻,她几乎是无保留的,将心中不少的爱意和情绪,思念与屈委……倾泻而出……
她以为这寂静无人的夜,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就在桑榆的目色里,蒙上一层婆娑的时候。
就在桑榆连连好几声、情绪十分饱满、怅然、贪念……地呢喃出夜长流的亲昵称“长流”的时候……
忽然,一声钻骨的冰声穿透了桑榆的骨髓。
那道声音,就好像天罚之雷一般,几乎将桑榆的整个灵魂都震颤了。
那一刹那,桑榆几乎是全麻到了脚底。
脑子好似被闪雷炸开了一般。
只听那道冰寒入身的声音道:“桑榆,你躺本将军的榻,唤本将军的名,声声缱绻的,是想,作甚?”
夜长流!
几乎是一瞬,桑榆就确定了这暗夜之魔般的声音,正是来自夜长流!
他。他这话的意思是,她方才在床榻上,贪念夜长流时的言语,他全都听见了么?!
夜长流不是出府入宫去了么?
他命人将她关来这偏房后,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夜长流审问她关于那场火的事。
她以为夜已经这么深了,夜长流不可能再来此了。
就算要找她,也需得明日了。
所以她才在这偏房中放空、甚至是放飞了自我。
可怎么,夜长流这个时候回来了?!
方才她陷入了深深的贪念和回忆之中,整个人都是放空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情绪潮涌之时,吐露出了哪些话。
夜长流,又在此刻,听到她吐露出的哪些话?!
她早知她跟夜长流没有可能了。
也知道夜长流恨毒了她。
或许曾经,夜长流是也回慕过她的。
可如今,夜长流对她只有深深的恨!
而对于一个曾参与害了他夜府满门的人,他已经恨极了的人。
他对她再表露出的爱意,会当如何呢?
只怕,极嫌恶都来不及吧!
哪怕,他们的确,曾经深深相爱过……
在桑榆不敢再往下细想时。
夜长流已经踏着暗夜王般的步子,来到了桑榆的身边。
桑榆原本被夜长流的忽然出现吓懵了,整个人都在血液倒流,极度的神经紧张下,她的身子也好似被什么定住了一般,难以动弹。
可夜长流裹挟着浓烈的气息一靠近,就将桑榆从床榻上捞了起来。
他的大手捏起桑榆的衣领,很轻易就像拎小兔子一般,将桑榆拎了出来。
那一刹那,撞入桑榆眼帘的,是夜长流那一张冷若冰霜的颜、和他深邃如幽夜的眼。
只一刹那,他眼底看不清的漩涡,就将桑榆深深吸入了进去。
同时,比床榻上那淡淡残留的气息浓烈得多、真实得多的来自正主的气息,又将桑榆拉入了另一个迷烟。
在那个迷烟里,桑榆一瞬迷失了自己,眼前的世界,只余了夜长流。
可以说,那一瞬,桑榆完全陷入了夜长流中。
那迷恋至极的神姿,有那么一瞬将夜长流看得心头一颤。
那种心脏猛然跳动的感觉,好似那一刻,夜长流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翻涌,甚至要炸开了。
但是这样的情绪波动,对夜长流只是一瞬。
没一会,夜长流就将他的意识清楚地拉了回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冰寒刺骨、无情刺骨的声音,直撞入了桑榆的骨髓和每一根弦。
只听夜长流冷声道:“桑榆,今夜在浣衣院,你便说,你的命,是本将军的。
你的命,自然是本将军的。
可莫要以为,你,本将军还会要。
你,也配?”
她。不配。
她不配得到夜长流。
也不配贪念地唤他的名字、还意图对他有所求……
她早已认清了的。
也早已知道夜长流不可能再接受她的贪念。
可真听夜长流的口中说出“她不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很伤心。
也是那一瞬,仿佛一桶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让陷入迷思中的她,瞬间清醒。
她翻腾的血液瞬间凉了。
尤其当触及到夜长流眼底的冰冷讽刺时,她眼底闪着的几丝光亮,也在一点一点熄灭。
“是啊,我不配。”
桑榆启唇,喉咙不觉间带了几丝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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