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活该
第二百一十二章 活该
“想听真话吗?”我没接他的话,靠着墙,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墙皮上刮动,细碎的粉尘落在地上,像是漫长日子的沉积。
“你说吧。”他嗓子发哑,像是刚从深水里捞出来一样,缓慢、低沉,透着一丝疲惫。
“我不是威胁你。”我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了几分,“我是警告你。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让一诺每天给你送饭。”
他没笑,也没再开口,手轻轻地放在一诺背上,似乎连动作都在小心翼翼地分寸不差,像怕惊醒一诺,又像怕触碰到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
病房里的空气静得让人不安,只有挂钟的秒针一点一点地走,像是无形的倒数。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白色床单上,干净得刺眼。
“哎……”我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拉上了一半窗帘。
光线暗了一些,阴影在病床边拉长。这个小动作让我有点烦躁。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挡不住那些该来的东西。
“扶楹。”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什么?”我扭头看着他。
“如果……”他停了一下,像是要重新组织语言,“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别让一诺记得我现在的样子。”
“你闭嘴。”我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他没再说话,低下头,又开始拨弄一诺的头发,那动作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天逸。”我走回床边,站定,“你知道一诺跟我说什么吗?”
他抬了一下头,没说话。
“他说舅舅疼。”我咬着牙,盯着他,“他说你抱着他的时候手在抖。”
他的手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你怕他记得你现在的样子?”我声音压得低低的,“可你知道他长大了会记得什么吗?他会记得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会记得他有个舅舅,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肯抓住。”
他抬起头,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
“别说了。”我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陈教授一会儿就来,你就老老实实的,把命交给医生。”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紧了一诺。孩子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得安稳,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转过身,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
“天逸,你知道吗?”我声音低了一点,像是不想让他听见,又像是故意让他听见,“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胆小。”
他没回应,病房里还是那样安静,只有一诺的呼吸声和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回响。
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医生来了。”我扭头看了一眼,是陈教授。
他带着两个护士,推着一辆平车,车轮在地板上碾出一阵轻响。
天逸看了一眼他们,又低头看了看一诺。
“走吧。”我走过去,把一诺从他怀里抱了起来,“一诺交给我,你就去做你的事。”
他抬手摸了摸一诺的脸,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孩子。
“舅舅,车车。”一诺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小手抓了一下他的衣服。
“舅舅回来了再陪你玩车车。”他声音很低,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护士扶着他躺到平车上,推着往外走。我抱着一诺跟在后面,看着他越来越瘦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沉得喘不过气来。
手术室的门口,陈教授停下了脚步。
“扶楹,你在外面等吧。”他说。
我点点头,没说话。
“天逸,你放心。”陈教授转头对病床上的人说,“我们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来。”
天逸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红色的指示灯亮了起来。那一瞬间,我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隔断了整个世界。
一诺在我怀里动了动,小手抓着我的衣领。
“妈妈,舅舅去哪了?”他抬头问我。
“舅舅睡觉去了。”我摸了摸他的头。
“睡觉?”一诺眨了眨眼,“舅舅很累吗?”
“嗯,很累。”我点点头,“所以他要睡很久很久。”
一诺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那舅舅醒了,会玩车车吗?”
“会的。”我说,“舅舅醒了就会陪你玩车车。”
“那我等舅舅。”一诺把头靠在我肩上,声音小小的。
我抱着他,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每一秒都过得那么慢,又那么沉重。
一诺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均匀。
我低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害怕过。
天逸,你一定要回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打开的时候,我几乎是冲过去的。
“怎么样?”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陈教授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
“手术很顺利。”他说,“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一诺在我怀里醒了,揉着眼睛问:“舅舅呢?”
“舅舅没事了。”我抱紧他,低声说了一句。
天逸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扶楹,我回来了。”
“一诺还等着你玩车呢。”我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
“谢谢。”他说。
“谢什么谢。”我站起来,“你要是真想谢,就赶紧好起来。”
他说了声好,闭上眼睛,脸上的疲惫慢慢散去。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身上,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今天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暖。
天逸醒来之后的几天,病房成了战场。
陈教授三天两头过来检查,护士推着仪器进进出出,连一诺都学会了捏着鼻子喊“阿姨,别打针”。
而天逸呢,他倒是老实了许多,不再折腾什么“车车”或者画那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了,安安静静地躺着,偶尔哼哼几声,倒像是在提醒我他还活着。
我看着他,心里骂了不下二十遍:“活该。”
“扶楹,水。”天逸躺在病床上,声音淡淡的,像是怕喊大声了会被我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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