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牛棚密谋
破局
“我要杀了少不凡!”
尼舍皓齿紧咬,语气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张二七差点被嘴里的水呛断气。
少不凡是当今奎郡郡王,十年前死于破夷城的少仲卿是他父亲,连张二七这种大字不识的白丁,都知道奎郡是防夷重镇,不仅常备兵力称雄诸郡,而且军队久经沙场兵强将猛,郡内还驻扎着天下名骑奎狼营和无阵不破的陷阵营。
刺杀他的难度实不亚于刺杀天子,倘若刺客还是这个被铁匠轻松制服的夷人少女,那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咳咳,你连我都没杀死...”
张二七擦着嘴边的水,又指了指她脚上的镣铐。
“嘿嘿,七哥你别忘了,这里可不是奎郡。”
张永三站在一旁挂着一脸神秘的笑容,似乎参透了什么玄机。
“鹰姐不去奎郡,大驾光临咱们帝乡参郡,只可能是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少不凡防备松懈的机会。”
“这小子到底是谁?”
尼舍向张二七问道,言语间竟对张永三感到有些莫名的畏惧。
“哦,对,忘了介绍,他是我弟弟永三。”
“说谎,五家灵师受龙灵所困,每代后人只能存活一子,你死了你弟弟才可能出生。”
尼舍嗔怒道,她已将惊天使命告知了二人,自然十分恼恨他们欺骗自己。
“我们是同母异父,哦不,异父异母,诶,反正就是弟弟。”
张二七魁梧憨厚,情感却十分细腻,在外人面前从不提及张永三的官奴身份。
“哈哈哈,我是张家给七哥买来的弟弟,但也确是手足兄弟。”
张永三倒满不在意。
“你们中土人真怪,血缘亲情竟也能靠买卖得来,喂,你这买来的弟弟,反正我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尼舍一脸不屑,又有几分好奇。
“改元祭庙!”
张永三微笑着随口答道,尼舍却似被说破心事,忽有些恼羞成怒。
“我有天一定会杀了你!”
张永三口中的改元祭庙是中土王朝的传统,每逢气候异常或者天降灾异,天子便会改易年号以顺应天意,去年年底,当朝皇帝少康接受史官谏言,下诏改元,废止沿用了十五年的永泰年号,从今年开始,年号改为顺平。
而改元大事,须举行三次祭典,先在帝都设坛祭天,再到触龙山下祭祖龙,最后驾临帝乡祭拜高庙列祖,时间上算起来,最后一步改元祭庙,就在三个月后。
“届时天下王侯,必悉数到场,也就是说,少不凡一定会出现,并且身边既无奎狼营,也无陷阵营,我想,他身边应该只会跟着亲兵卫队,白虎卫。”
张永三胸有成竹的继续盘算。
“唉,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尼舍从恼羞成怒变成垂头丧气,趁改元祭庙诛杀少不凡,再趁边军群龙无首之际,率诸夷联军直取奎郡,这是她视若神明的父亲谋划的策略,此刻竟被这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少年轻巧道破。
“鹰姐,这白虎卫虽说兵只有百人,但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卫,据说是人人武艺绝伦,万夫莫敌,你这点微末道行,怕是...除非...但不可能...”
张永三托着腮,似仍未想透,张二七从旁插嘴道:
“对,白虎卫的兵刃也是我家打的,用的料都是上好的胡域镔铁,一斤比黄金还贵。”
“再贵又如何,阿爸的谋划不会有错,我必杀少不凡!”
尼舍明眸含怒,蛾眉肃然。
“哈哈哈,内应!必有内应!”
张永三一拍大腿笑了起来,此事虽不关己,但他无比享受这抽丝剥茧的快感。
寒光闪现,弯刀脱手飞来。
“喂!真该把你手也锁上。”
张二七话随身至,举拳下砸,弯刀被打落在地,但刀刃还是划破了张永三的衣服,在他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这鬼灵精若在中土,后必为我夷族之患。”
尼舍一击不中,恨恨的骂道。
“我,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张永三捡回条命,吓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干脆把你扭送衙门,我自首藏夷罪名,也好过被你恩将仇报。”
张二七怒气冲冲的找出一堆铁链,抓起尼舍的双手就要给她上锁。
“松手,你松手,你不要锁我,别送我去衙门,张大哥,我不动手了,我发誓。”
尼舍语气顿软,先是不住的挣扎求饶,待见看见张二七手中的铁镣,她竟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是动情,梨花带雨的抽泣很快变成悲伤无比的号啕。
张二七心内顿生不忍,抓着她双手又不知所措,只得满脸无奈的望着惊魂未定的张永三。
“你们,你们,我可怎么办,我还要去杀少不凡,我要为阿妈报仇….呜呜呜”
失亲
三年之前,子母湖畔,湖光粼粼,绿草茵茵,千百座夷帐星罗棋布,成群的牛羊膘肥体壮。
敌袭是突然到来的,游哨连号角也没来得及吹响。
百人队,白虎卫,人马皆披重甲,长枪寒光闪亮,在莽莽草原之上,百人骑阵只是小小的一个黑点,但上万羌兵仓促组织的防御,却连他们的第一次冲锋也未能抵挡。
只不到半个时辰,空中萦绕的袅袅炊烟就变为了滚滚狼烟。
溃散,屠杀,麻奴没能救出自己的妻子,只能仓促间将正在放羊的女儿拽上马背。
十三岁的尼舍在飞奔逃离的战马上艰难回头,阿妈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双手被绑在燃烧的帐篷竿上,身前是一匹纯白的龙马,马上的骑士高举长枪。
阿妈的身体被贯穿的瞬间,骑士侧了侧身,面无表情的望着渐行渐远的尼舍。
泪水模糊的视线和冷酷的目光交错,她记住了那张苍白的脸,奎郡郡王少不凡。
“少不凡杀了你娘?”
张二七将手里的镣铐哐当扔在地上,尼舍号哭不止的点了点头。
“我帮你。”
张二七语气坚定。
“帮,帮我,为什么。”
尼舍艰难的止住哭声,抽泣着问道。
“我娘也被人害死了,就为了这狗东西!”
张二七愤懑的一脚踏在铁匾上。
计划
尼舍边擦着脸上的涟涟泪水,边从腰间掏出一块漆黑的物什扔在桌上。
“我偷你家秘术,除了想帮助阿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修好它。”
“这是什么?”
张永三好奇的伸手去拿,尼舍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张二七只瞥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弩机,这是灵兵,陨铁制的,和狗东西一样。”
“这是危月燕弩的弩机,月燕无形,隐如月影,月燕弩击发无声,两千步内弩箭化为无形,似月影过隙般不留痕迹,可惜早已损坏,阿爸交给我让我看看中土是否有人能修,另外还有件东西。”
尼舍说着解开短衣腰间的搭扣,一把扯开衣襟,张永三哥俩赶紧扭过头去。
“没事的,你们看吧。”
张永三连连摆手。
“鹰姐你有所不知,中土没有这个规矩,我们讲究非礼勿视。”
尼舍被两人气的破涕为笑,干脆绕到他们面前,两人这才用余光偷瞄,只见她短衣之内,竟还有一件软铠,也是深黑无光,铠上用黄金镶着两只长角互顶的金羊。
“这是鬼金羊铠,这两件宝物,都是一位灵师后人赠予我牛零族以前的大桑的。”
金牛族人得牛金牛赐灵,可驾驭以日,月,金三种龙灵打造的灵兵。
“我方才觉得全身经脉迟滞,招招为你所制,想是因为你家龙灵属性是火,这陨铁有灵,当也是火灵,火克金,所以我在屋檐上就感觉身体不对劲。”
张二七点点头又开始挠头
“我听我爹说过,煅灵金书和我家的龙灵都是火灵,但我不会这秘术,也不识字,修不了这弩啊”
张永三在旁沉思片刻,问道:
“七哥,你之前说,这金书只认栖灵之身对吧?”
“对。”
“你还说过,爹带你找通人性的灵兽开过灵蒙对吧?”
“嗯,对啊。”
“这灵兽是四方神还是二能言?”
灵兽中通人性的只有四方神玄龟,白虎,朱雀,青龙以及两种能言灵兽,参水猿和觜火猴。
“是参水猿。”
张二七满脸疑惑,张永三却又是一拍大腿。
“这就对了!”
“参水猿栖灵之身,必定能读此秘术,它现在何处?”
“三官儿你真是神了,它就在五十里外的金阳山参水洞中!”
张二七抚掌点头,尼舍更是高兴的一把搂住张永三。
“你这鬼灵精,真是我族人的福星,走,我们去找那参水猿。”
张永三这下猝不及防,被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只感头脑发晕,香气塞鼻,只得嘿嘿哂笑,心中不住祝祷。
“白虎护佑,但愿这参水猿能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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