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要这仙界万代修士皆只能望我叶长欢项背!
数道金光闪现,落在一众弟子身上,机缘在前,不得耽搁,众人急忙盘坐入定。
原本纷纷扰扰的梵天秘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之前的厮杀和争论好像一场梦,老道看着这些小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听见身后有声音,也不回头:
“自仓小道友进入天门之后,老道我就再也不是这秘境之中的境灵了,这些年偶然午夜梦回前来看看,不成想倒是抢了你的活计,方才那些话该是你来说才对。”
“我说与你说有何不同?左右结果都是一样的。”
说话的人语气很淡,甚至苍老。
也是,这人自从成为境灵之后一待便是两千年,指引了上千名弟子前来,这段往事重复了无数遍,对这人而言,何尝不是自欺欺人的沉沦?
老道回头,看了一眼来人的容颜,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可追,何必沉沦往事,外面都已经翻了天了。”
“妖族之事我知道,此外可有其他事?”镜灵毫不意外,冷静的反问。
这是老道回来的惯例,他曾经是这里的境灵,几十年数百年后往往故地重游,其中免不得将这期间遇见的事告知与境中人。
闻言想了想,摇头:“妖族之事仓小友自会告诉你,至于其他,倒还真没什么大事,不对,倒是有一件——”
他看向天门前盘坐着的何浩岚:
“不久前,何家那位老祖,陨了。”
“什么?”
“天罗宗被屠,她一人以身做棋,引八宗入局,将凶手揪了出来,陨落前精神力突破混沌境后期,那一手镜花水月,就算是合体期大能到了也免不得晃一下,实在令人敬佩。”
气氛一沉,两人静静的看着那个雨幕中眉眼绝色的红衣女修,意识到对方情绪不对,老者没告诉后者何浩岚最后苍老垂髫的模样,思索了半晌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点还算好消息的消息:
“奉天宗那个杜长老如今已经重拾道义,不愧是曾经的中洲天才的魁首,现在算算,该要炼虚了吧?”
杜涟漪两千年都困在元婴,一时追上来那么快也是情理之中。
镜灵并未露出笑颜,只是沉声道:“此事之后,我会即刻出梵天秘境。”
“你疯了,外面那么乱,你一个未亡人……只要仓小友不死,你这个镜灵也死不了,若是出去,生了意外怎么办?”外面乱成一团老道可没撒谎,到底是有些交情,他连忙劝阻。
但对方抬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并未回头:
“这已经是我听见的,第四百九十八个故人的死讯了。”
可幸的是,这个数目不会再有多少增幅,因为还活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
天门内。
叶长欢一股脑吞下一瓶丹药,身上的伤痛在加速愈合,可肩膀上的重量却并未减少。
她脚下是一层一层的法阵,入眼是一座座书架,抬眼扫去,最底层连玄级功法都挤不进来!
但更多的,叶长欢是觉得眼熟,无他,这儿简直就是奉天宗七杀塔和装有功法的山海殿的结合版!
若她没猜错,因为她是第一名,是以她现在所在的就是第七层。
但,这里太安静了。
不是空间的安静,而是……
“系统?”
叶长欢出声。
却没有熟悉的叫唤声,她的脑内安静一片,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被证实的想法,若在这里系统被屏蔽,也就是说和她想的一样,所谓系统是可以被剥离的!
原本在她的设想里,该是最后渡劫期羽化登仙,到时修士灵魂彻底抛弃肉身,转而进入彻底长成的元婴之中,如此系统绑定的是肉身而不是她,自然不可能再纠缠,甚至因为绑定关系,她只需要毁掉肉身那玩意儿就变成渣渣。
她可没忘记就那玩意儿之所以安分,是因为后面还憋着个大的等着她呢。
原著里九宗大比一结束,整个故事都达到高潮,原本的三个男主悔不当初,说是追妻火葬场,但发现“叶长欢”修了无情道后反手便联合在一起毁掉道义和修为,将人彻底绑在身边当了金丝雀,其中还免不了和叶长乐你来我往。
这中有一段叶长欢倒是记得颇为深刻,当初三人为了怕“叶长欢”说出自己金丹在叶长乐体内的事,一度想要毒哑过她。
叶长欢那时便明白为什么系统说这具身体怎么作都不难死了,若没有如此体魄,就是九条命也不够用。
七层内的法阵转动,叶长欢看过去,她如今《千仞诀》已经大成,《大日天功掌》也炉火纯青,再有一卷《粹玉一卷》,前两者已经到达上限,后者想要精进需要修为上去。
如此现在最要紧的,该是一套高阶功法才对。
这里的密密麻麻的功法,正中她下怀,只不过她不相信所谓天门之内就这么简单。
果然,阵法一再转动,一个苍茫的声音便响起:
“来者何人!”
一切重叠,当初那个万仙盟上十跪的东洲小民,一身血污的走入两仪镜时,听见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如此。
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两仪镜前叩问其心,回首一望,她这一路却已经走了数十载,往事历历在目,她看着虚空之中的光团,拱手不卑不亢,说出了当初一模一样的话:
“东洲小民顾斯善,见过前辈。”
“来此何为!”
她目光决绝,未曾半分犹豫:“跋涉千里,但求得道登仙,成就万世之尊!”
“狂妄!”
声音一扬,似乎没想到多年后此人还是这个回答。
肩膀上的重力一压,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传来,她原本重伤的腿微微弯曲,一滴汗水滑落,随之而来的是更清脆的骨裂声!
因为她再一次站得笔直!
“无缘若何!”
重力越来越重,几乎是在她直起身来的下一刻就加重数倍,再一次将她压弯了下去!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直不起来,汗珠越来越多,她被压着低下头颅,弯曲的膝盖却怎么也不放弃抵抗顺势跪下去,反而她死死盯着地面的法阵。
这是告诫、是警告、是上位者不满的威压。
其实跪下也不丢人,这是天道,能让修道者心甘情愿的跪下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她感受着伤口的剧痛,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嗤了一声,咬牙艰涩的一字一顿:
“小庙难容大佛,非我、不、配!噗!”
一口鲜血飞溅在阵法之上,声音震怒:
“放肆!冥顽不灵!”
“便是冥顽不灵,便是不改。”
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呼吸急喘,笑道:“当初两仪镜中我意如此,多年后我一路走来,我依旧还是这般模样!”
“……”
周围安静一瞬,在她对面,一处书架上的玉简漂浮在虚空,落在正中的书案之上!而书案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插入阵法的长刀。
刀身细长,与华夏的唐横刀如出一辙,只不过比起后者的凡铁,这把刀的材质肉眼可见非同一般,它好像全身都是刃,风刮过刀面都能被切成两半,更别说刀锋!
繁复古老的符纹篆刻在刀身之上,走笔龙蛇之间,成为了快速扼杀敌人的血槽!
叶长欢呼吸一滞,作为一个刀修,毫无疑问,这把刀足矣让人亢奋。
因为它的每一次锻造,都只为了杀人!
“东西即在此处,无上机缘,能者居之,若能取之,只管拿去!”
轰!
话音落下,叶长欢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双目盯着那把刀,满眼皆是势在必得!
也偏偏就是此刻,她脚下突然一空,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换,身上的剧痛依旧,书架化为四壁和人物,哭声断断续续,血腥味传来,等等……
是她在哭。
她眼中闪过茫然,抬起手落在自己的眼角,温热的泪水划过。
她身前修士语气悠然:“不是无情道吗?怎么还会哭?”
修士左边的人没回他,右边的显然有些不悦,弯下腰走到她面前: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剖你的金丹,但那也是为了救长乐不是?她天资比你高,还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更何况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你,你还是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叶长欢眉眼下压,内里风暴渐起:“夜溟。”
她一出声,夜溟面上狂喜:“师尊,你终于这么叫我了,再也不是无情道冷冰冰的样子了,我也是没法子,我知道错了,我想要好好待你的,可你修了无情道,眼里便再也没了我,何来接受我的好意?所以师尊,只需要痛一下,待无情道破了,我们便又能回到过去……”
笑话,叶长欢杀心四起,抬手便想一掌将此人劈成两半。
可偏偏嘴巴却不听使唤,哭声哀求:
“不、没了道义和修为,我变成为了废人,可我明明是修士!”
修士若无道义和修为,那便是奇耻大辱!生不如死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夜溟,你若真的当我是你的师尊,你便不能如此对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
夜溟原本扬起的笑一冷,抓住她的手腕:“修为而已,师尊呆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在你心里,什么都不能比我重要,我不许、我绝不允许!”
“叶长欢”见他恐怖的脸色,眼中闪过畏惧,转而看向另外两人,最后定在其中一个身上: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再也不敢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我走,我走得远远的,离长乐远远的,别毁我的道义,我、我真的错了!”
她泪如雨落,若非夜溟拉着,她定然会不管不顾的爬过去求秦城。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剖丹已经让她痛不欲生,若是再来一次毁道,她本为修士,如此苟延残喘,还不如自裁证道!
所以她语无伦次,惊恐而畏惧,让她下意识哀求,抓住一丝希望就不放手:
“师兄,就一次,你救救我,就一次,你就偏我一次,我什么都认,都错了,别毁我的道!”
“不要提长乐。”
秦城抱臂,皱起眉头:“你能活着,本就是恩赐,但想想若是没了修为才最为保险,此后我自会保你安稳一生,跟在我身边就是。”
“叶长欢”愕然的看着她。
倒是孟云卿嗤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你求了他们二人,为何就不求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叶道友。”
他的声音落在“叶长欢”耳里犹如魔音,当初是他一脸温和无害,但也是他出的主意剖的丹,这一次知道一人无法破她的道,就联合其他两人,这个人,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叶道友,我承认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玩儿的玩意儿,自你不在,我还有些想念,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剖你的丹了,不过现在一切迎刃而解,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叶长欢感觉到这具身体瞬间涌上的绝望,眼角流下一滴泪珠。
她惊觉:“书里的叶长欢!”
不是她在顾斯恶心魔界里看见的,也不是她凭秦城嘴里拼凑的,而是书里,文字里描述的“叶长欢”!
两者的区别就好像死物和活体,譬如眼前这个,就是文字冰冷的描述,但小世界里“叶长欢”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行为举止当然会有偏差,就好像夜溟等人一样,不再是僵硬的一板一眼,而是有主意识的。
眼前这些,显然是书里描写,破道毁丹!
夜溟似乎很厌恶两人,若不是他们一人破不了“叶长欢”的道,他不可能跟着两人联合分享。
不过也罢,先把正事做了才好。
“动手吧。”
他催促。
另外两人了然,手中结印,叶长欢注意到了脚下阵法的不对劲,开始蔓延出无数光线朝她而来,不敢想象,若是被如此毁道,该有多痛不欲生。
夜溟手中则多了一把匕首,像是安慰,他一边上前,一边对叶长欢道:
“师尊,放心吧,只要你的道义一毁,你便会再一次爱上我,我给你妖族妖后的位置如何?只是修为没了而已,至高无上的地位,上品法器和数不胜数的极品丹药,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叶长欢知道他说的这些并非说谎,夜溟的确大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虽然对叶长乐依旧偏私,但对“叶长欢”同样阔绰。
更别说秦城会护着她,孟云卿遇事绝不会让她死。
至高无上的地位、上品法器、极品丹药……这些叶长欢一路走来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原来得来如此容易。
原本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夜溟一喜,对准叶长欢的丹田,同时,那些光线也蓄势待发,只等夜溟剖丹毁了叶长欢修为的同时,没入她的体内,毁了她的道义!
他毫不犹豫的扎下,笑意盈盈:“师尊,一切都结束了。”
可下一秒笑容就僵了下来,因为那只手纤细的手如今死死抓住刀刃,丝毫不顾掌心割裂,手背青筋暴起,抬头,原本清冷绝望的脸现在杀气腾腾,反手将匕首位置一转,盯着他掷地有声:
“结束你爹!”
夜溟对她毫无防备,亦或者轻视,在他眼里叶长欢并不会反抗,就算反抗也伤不了他,是以当叶长欢握着刀刃没入他的心口时,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彻底变化的人。
耳边声音炸开:“夜溟!”
是秦城和孟云卿,两人控制法阵抽不开身,见此意外厉声,可惜已经晚了。
叶长欢在将匕首插入夜溟体内时,就猛地将其一拉,两人位置转换,反手一脚踩在匕首的把柄之上,脚底用力下压!
“噗!”
夜溟丹田被刺,倒吐一口血,而站在他上方的女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不再一板一眼,而是彻底鲜活。
若说之前的叶长欢清冷又有些柔弱的话,那眼前这个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暴君!
“师尊……”
夜溟着魔的伸出手。
可那人只是冷笑一声:
“一个畜牲,算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转身离开。
“师尊!”
夜溟要扑上去,可法阵蓄势待发的光线已经密密麻麻朝他而来!
痛呼声在叶长欢身后,叶长欢并未停顿,趁着三人被法阵牵制,毫不犹豫的推开门。
入眼,密密麻麻。
有剑、有刀、有暗器,亦有护具,这是一座山。
蓬莱——剑山!
剑山之上并非只有剑,只不过蓬莱以剑为首,是以取了这个名字。
而那剑山山顶。
残阳之下,一把长刀插在其上!
“剑山?师尊,这样正好,当初你给我的剑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把,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弄坏……”
夜溟赶了过来,看见剑山高兴。
浑身遍体鳞伤也不在乎。
但那把惊鸿剑是怎么坏掉的呢?
叶长欢想起来了,是为了救叶长乐,他不仅把剑断了,还厌弃那把剑不中用,险些让他救不了人。
“叶长欢”朝他哭诉,他还不耐烦的道:“能救长乐是它的福气,不就是一把剑吗?日后多的是。”
而现在,他却兴喜的说:
“师尊给我剑我一定不会再弄坏了,但是现在不行,师尊还有伤,若是上了剑山……师尊!”
他惊叫。
因为那个身影已经一跃而起,一脚踩入剑山!
咔咔咔——
剑山从来只能一人进入,一旦进入,他人不得入内!
察觉到有人而来,上面的武器全都动了。
噗呲!
一把飞镖插入来人的腿间。
叶长欢脚下一滞。
下一秒却继续往前!
“她疯了吗?”秦城怒道。
这座山并不高,可进去就是整座山的敌人,所要遭受的攻击可想而知。
“不、回来!”
夜溟出声。
一把长剑插入叶长欢的肩膀。
随后是刀,再是刺……
这些武器没有一丝停顿的插入她的血肉,似乎在提醒眼前之人见好就收。
想要不受这样的苦楚,拔出周边的一把武器,那把武器就是她的,就此下山。
可她没停。
当
一声细微的声响,再也坚持不住的人半跪在地上,染血的手撑着地面。
“师尊,下来,你想要我都给你!”
“叶长欢!你想要死不成!”秦城也有些急了:
“只要你下来,我不毁你的道,带你回蓬莱,和长乐一起!”
这些声音呼唤着她,无尽的好处和承诺。
与之一起的,还有再一次扑上来的刀剑!
“噗!”
鲜血如注,说话的声音一静,他们真的以为,这一剑下去,她会死。
这一次,连孟云卿也开口:
“叶道友,只要你下来,多少丹药,我都愿给你。”
嗡——
微风吹过,碰撞山顶处的刀刃发出一声脆响,叶长欢恍若未闻。
她定定的看着,知道自己离得很近,不知看着刀还是看着谁,缓缓的伸出手,终于抓住了刀柄。
嗡嗡——
刀身再发出剧烈的震动,像是想要甩开握着自己刀柄上的手,奈何那只手没有一丝动摇。
“我知道是你——”
她弯曲着膝盖,借着刀身的支点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你是天道,所以你视世间万物为刍狗,天下与你而言不过棋子,想要登顶无外乎投诚臣服,亦或者为你倾点,譬如宗主。可这些,我都不占。”
“但,那又如何?”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疯狂的讥讽:“我就是猖狂!我就是放肆!我就是不听话!仙道渺渺,大争之世,我即是决定走进来那一刻,我便没想过要和谁齐头并进,第一就是第一,魁首就是魁首,我就要力压群雄,独领风骚!”
轰隆!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幕一片灰暗。
她却双手握住刀柄,大笑一声:
“我要这仙界万代,来往修士皆只能望我叶长欢项背而行!却永不可及!”
噌!
长刀破土而出!
雷雨交加,那个浑身是血的修士站在山顶,背上布满插入血肉的剑刃,手中提着那把出世的利器,居高临下俯瞰山河。
眼中尽是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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