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御前奉茶（1）

这一个月来，溶月除了每天早上给皇后请安，其他时候便一直窝在自己的揽月轩内，跟着冬儿学习泡茶，她倒是清晰的记得，曾经冬儿说过朱玄铭是极爱喝茶的，所以便想着学一学，只是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泡茶，竟然这样的讲究繁多，并且还有种类之分。冬儿只教了她两种，一种是煮茶法，另一种便是点茶法。

煮茶法，先要将饼茶研碎待用。然后开始煮水。以精选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但不能全沸，加入茶末。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将沫饽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备用。继续烧煮，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称为三沸。此时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烹茶的水与茶。茶汤煮好，均匀的斟入茶盏中。经过如此工序，泡出来的茶，便是香浓味甘。

点茶法与煮茶法有所不同，这时不再直接将茶熟煮，而是先将饼茶碾碎，置碗中待用。以釜烧水，微沸初漾时即冲点碗。但茶末与水亦同样需要交融一体。然后用“茶筅”。茶筅是打茶的工具，有金、银、铁制，大部分用竹制，文人美其名曰“搅茶公子”。水冲放茶碗中，需以茶筅拼命用力打击，这时水乳交融，浙起沫饽，潘潘然如堆云积雪。茶的优劣，以饽沫出现是否快，水纹露出否慢来评定。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者为上。因茶乳融合，水质浓稠，饮下去盏中胶着不干，自然称为“咬盏”。

此后还有毛茶法和点花茶法，溶月倒是对这点花茶法有些个兴趣，便也学了一些，点花茶法，与这名字一样，是以花泡茶。将梅花、桂花、茉莉花等蓓蕾数枚直接与末茶同置碗中，热茶水气蒸腾，使茶汤催花绽放，既观花开美景，又嗅花香、茶香。色、午味同时享用，美不胜收。

溶月自己最喜欢这种花茶，不但喝起来口感好，还有些花茶有美容养颜，帮助消化的功能，对这身体颇有效益。可是冬儿却说朱玄铭最喜欢喝御前龙井，并且这龙井茶用点茶法泡，泡起来那色香味俱佳。

这泡茶的手艺溶月学了整整有一月之久，可是依旧还是只学了些皮毛，每每泡出来的茶水不是煮过了头，就是水和茶的比例不对。她站在一侧看着冬儿熟练的手法，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带她泡好了茶水，自顾自的拿起来一口喝了下去，也不管什么好不好喝，香不香，比例对不对。坐在了椅子上，皱着眉，道：“没想到这泡茶也这样麻烦。”

“小主，御前奉茶，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煮不好，那可是死罪啊，马虎不得。不过小主想喝，奴婢泡给您喝便是，为何要自己学呢？”这一个月下来溶月有多认真，冬儿是看在眼里，那一双嫩手因为这泡茶，烫的几乎整个都快红肿起来，可这溶月的毅力倒是非凡，就那么坚持下来了。

溶月轻叹了一声，又坐了一会，什么都没说，便继续学着刚刚冬儿的模样，心中记着冬儿说的比例问题，重新从煮茶开始一一泡了起来。终于又如此训练这过了几日，溶月的手艺终于好了不少，这天她亲手泡了一碗上好的龙井茶，递给了冬儿，道：“你喝着试试，看看能不能过关，若是能，那我便大功告成了。”

冬儿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接过，拿在手中用杯盖划了一下面上的沫沫，轻轻抿了一口，慢慢的浅尝了一下，唇边扬起了点点笑容，点头，道：“小主，你可算是成功了，这一杯非常好！简直比奴婢泡的还好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你便去跟李公公说一声，从今日起，我便去给清心殿，亲自给皇上泡茶。”溶月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先是用鼻子嗅了嗅，香味可以，再轻轻的尝了一口，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溶月是满面的笑容，可冬儿却是一脸的愁容。

她紧蹙着眉头，看着溶月好半响之后，才道：“可……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不行吗？我学了那么长时间，为了就是这一刻。既然他不招幸我，现在尔笙又被禁足，那我便只能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我进宫不是为了清闲度日的。”说着，她脸上的笑容便渐渐的淡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声道：“快去吧，晚上我便要过去。”

那是溶月走进寝殿留下的话，冬儿看着桌子上的茶具，不由的摇了摇头，便收拾了好了东西，兀自匆匆的去了清心殿找李立果。当李立果听闻此言的时候，心下一阵喜悦，连连点头，道：“你只管让主子过来，杂家会全全安排好。”

冬儿见着李立国满眼的高兴，倒也是略略放下了心，心想着看来这皇上是日日等着这沈溶月主动去勾引他呢，难怪过了那么久都不翻牌子，她原本还以为，这皇上对沈溶月的兴趣已经淡去，偶尔还在心里哀叹玉瑶死的可怜，这下倒是心宽了不少。匆匆的回了揽月轩，将这事告诉了溶月。

然而溶月也只是轻轻浅浅的笑了笑，看不出有多么的高兴，这晚，溶月穿上了宫女的服装，画了个清淡的妆容，等冬儿将那些个奴才打发了之后，才悄悄的带着溶月从僻静的小路去了清心殿。清心殿外，李立果早就候在外面，见着溶月穿着宫女的衣服与冬儿一道过来，脸上一阵喜悦，心想着皇上的愁容总算是可以消除一些了。便暗中领着溶月去了耳室，专是奉茶宫女为皇帝泡茶的地方。

进了耳室，溶月便屈膝冲着李立果拜了拜，道：“谢谢李公公相助，溶月一定铭记于心。”

“小主快些请起，这是奴才该做的事情，奴才这便去殿中了，大约一盏茶的时候便可送进来。”语落，李立果又多看了几眼溶月规规矩矩的样子，便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待李立果离开之后，溶月和冬儿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了起来，一个泡茶，一个准备糕点果子，一切就绪刚刚一盏茶的时间，这一刻溶月的心竟给提到了嗓子眼上。站了好一会，见着有小太监过来催促，便低着头，手上拿着茶盏和糕点，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向了清心殿内。

殿内分外的安静，溶月屏住呼吸，一步步的走向坐在桌子前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玄铭，提在嗓子眼的心慢慢的落了下去，这一条路不长，可是溶月却走了很艰难，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很清楚，用尽心思勾引一个自己的仇人，溶月的手紧紧的捏住了那木质托盘，后槽牙紧紧的咬着。片刻之后她便走到了他的身边，将茶盏和糕点放在了桌子上，低声道：“皇上请用茶。”

这声音传入皇帝的耳朵，他的眉头微微一蹙，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将头深深低下的宫女，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盏和糕点，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拿起了那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真真是好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泡的好，让他口齿留香。他又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稍稍低下了头，想要看清眼前的人，这人看着不像是日常一直给他奉茶的婢女，可对方将头埋的太深，就是不让他看清楚。

朱玄铭心中略有不耐，低声道：“把头抬起来。”

溶月闻声，抱着木质托盘放在身前的手紧了紧，犹豫了好一会，才又低声，故意哑着嗓子，道：“奴婢的脸在泡茶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怕惊扰了圣驾，奴婢还是不抬头的好。”

朱玄铭挑眉，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笑道：“是吗？既然怕扰了圣驾，你又为何还要进来奉茶？朕看你不是冬香，你是何人？新来的小宫女吗？”

溶月被问的有些慌张，慌忙退后了好几步，跪在了地上，道：“冬香姑娘身体不适才让奴婢过来给皇上送茶的，请皇上恕罪，不要责怪冬香姑娘。”

李立果站在一侧，偷偷的观察着朱玄铭的神色，见他不再说话，便冲着跪在地上的溶月道：“还不下去，是想等着皇上的责罚吗！”

“谢皇上。”说完，便又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低垂着头转身匆匆的走了。

朱玄铭的视线一直看着那宫女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蹙了蹙，侧头看向了李立果，问道：“这人是谁？朕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宫女？”

李立果转身，脸上满是笑容，轻声说道：“是啊，奴才见着冬香姑娘每日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又寻了个懂规矩的过来，皇上觉着如何，若是不好，奴才便将她遣走。”

“不必，倒也挺有意思的。今天这茶水，是她泡倒还是冬香泡的？”

“是她泡的，奴才刚刚过去看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在那忙活。那小脸确实给烫伤了，许是第一次，咋咋呼呼的，就不小心烫的脸颊通红通红的。明个奉茶的时候让她蒙块丝巾，以免污了皇上的龙眼。”李立果依旧说的毕恭毕敬的。

朱玄铭伸手再次拿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低声道：“嗯。”目光深邃，面上的笑容若隐若现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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