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味之虫
“刚刚，大概三五分钟之前。”杜幽兰开始叙述，声音压低，尽量让左元不会察觉，“你抱着蛋的那个位置，一点点瘪下去了，我好奇，还摸了两下，不过你睡得太死，没感觉到。我也没掀开那块黑布，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我感到非常意外，不是那颗蛋消失，而是杜幽兰居然……
“三五分钟？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你应该见到它瘪了就叫醒我的！”我也同样将声音压到最低。
“我好奇。”她回应。
“好奇什么？”
“好奇究竟会发生什么呗。看来这东西，又钻进了你的身体呢。”她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什么也感觉不到，体内的黄金心脏，我可以用意念将其抓住，知道它就在那，但那颗蛋，我真的发现不了。
“这下麻烦了。”我皱眉。
杜幽兰凑到我耳边，“你害怕？”
“废话。”
“可是你一定不怕左元，你在怕什么？”
“这是换来静夜的关键，这东西消失了，我的筹码就没了。”
杜幽兰却是一笑：“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东西钻进你的身体，会成为更好的筹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着她。
“理论上说，你的进化已经适应了那颗蛋对你的伤害。可它还是钻进你的身体，为什么？你想想还有什么东西，也在你的身体里？”
“你是在对比黄金心脏？”
“嗯哼……但我没说它们完全一样。”
“黄金心脏与虫有关，但这又是什么？”
“你管它是什么？你那副会不断进化的身体，不会让有可能害死你的东西留下。何况，也许这卵同样也与虫有关。你忘了上次米娜对你说的话，不是所有的虫，都有气味。”
杜幽兰最后这段话，让我想到了刚刚的噩梦。
梦中我见到了米娜，为什么？是我思念她？是我脑子中太多关于她的事情？
或许并不单纯。
我想了很多，最终在脑子里构成一句话：没有味道的虫。
这时，杜幽兰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故事，要听吗？”
“什么故事？”
“鬼怪故事。”
“说来听听。”
“古代有村子，闹恶鬼吃人，恶鬼能闻到人类的气味，而后化作人形，勾引人到自己的洞穴，吃掉。一次，它又到村中化为人形，诱人上当，将人带到洞中，恢复它怪物的模样，那人却不怕。怪物疑惑，可依旧要吃他，可却被人偷袭，斩断了脑袋。鬼头问，问为什么？那人从怀中掏出几块人丶肉，仍在地上，自己也化身鬼怪，将怪物吞食。”
故事说完了，很短，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杜幽兰继续说道：“过去人常说，神仙驱除鬼怪，是能从凡人中闻到鬼怪的气味，鬼怪经常上当，待神仙现出神相，才会恍然大悟。”
“你是说，层次？等级？”
“嗯哼。”
对……
若虫有等级，我是何等级？能够嗅到虫的气味，究竟是因为黄金心脏给我的普遍能力，还是针对能力？若这能力有层次划分，那么我嗅不到的气味，是否代表它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比我本身更加高级？
可不对劲。
若是如此，我只是十四人王虫，没理由能够闻到二十一人王虫、三十五人王虫的气味，理论上，能够被我发现的该只有七人王虫才对。可那时墨山之中，我似乎还真闻不到任何七人王虫的特殊气味……
是因为那时没有黄金心脏？是因为黄金心脏来自于四十九人王虫的干尸？
我试图理清楚这其中的层次概念，杜幽兰却又给了我提示：“有谁告诉过你，仪式的人数多，便代表层次更高级么？”
她总能看到我的想法。
“明白了，所以我该防范的，是那些无法让我察觉味道的人……虫。”
“所以我才说，它进入你的身体对你来说，现在或许麻烦，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脱口而出。
这话没有经过什么大脑。
杜幽兰貌似也不在意，只对我一笑，如平常一样，看似冷冷淡淡。
“那帮我找蛊王的事情，你也得抓紧哦。我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什么时候卖了你，你可是会死的。”
“谢谢。”
……
我换了块石头，在那黑布之下。
总之左元说不希望这东西被暴晒，他应该也没有不断想要观摩其形态的兴趣，所以在我见到男孩祖父之前，应该不会暴露。
而如果这虫真的有等级层次的划分，那么会被我嗅到味道的左元，应该就无法察觉我与那颗卵的气味。他不会知道这黑布之下，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最后一关，就只是那个老头子了。
次日我们继续赶路，一直走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来到山林伸出，一处洞穴入口。
“他们的祖父，就住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我问。
“这些问题，我该没必要回答你吧？”左元冷淡一笑。
“倒也对。”我看着洞穴入口，深吸一口气，那深处的确充满了黑沙虫毒的味道，这里的确有虫，可在这究竟能不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信息，貌似还是个问题。
因为除了我疑惑这件事，我发现还有一人，眼神很是奇怪。
是那个女孩，她对这里显然很陌生，目光在四处乱窜，看向那洞口时，有着与我差不多的疑惑。
“左元叔叔，这……”
她像是准备问什么，可却被男孩的话打断，“左元叔，我们快点进去吧，我，我太久没见过祖父了。”
男孩表现得还好，只是声音之中，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
那么可以确定一件事，这里应该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再仔细看看那对兄妹，或许能够确定的不止这一件事。
但我没有立刻揭穿，笑着对左元点头说道：“那好，请二位带路吧，”
随后我们进入山洞，左元走在最前面。内部虽然一片漆黑，可我的视力仍然可以看清里面的全部。洞穴蜿蜒，不似人工修建过的。当我们走到洞穴尽头时，面前的黑暗中丶出现一道石门。左元这时停住脚步，且让开一步，对我说道：“老爷子就在那石门之内，打开门，走进去，你就会见到他。至于你们说什么，怎么商量这件事，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向前走，四周一片寂静，虽然充满了黑沙虫毒的气味，可这貌似也不奇怪。
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突然停住脚步说些什么，貌似就该一直向前走，并且去打开那扇门。
但我的黄金心脏却在一分一秒的加快跳动的速度。
直到……
咔嚓！
一阵声响，我似乎踩到了什么。
我终于停住，站在那，也不回头，也不迈步。那一刻，黄金心脏跳动至极致，再向前迈一步，又或者说，稍微动弹一下我的双脚，下一秒便会发生让我暴毙的事情。
“怎么不动了？”左元冷淡一笑。
“这机关不错。我有件事很好奇，你知道米这个姓氏么？对机关，了解多少？”我问。
“你的问题，好像与眼前没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例如……”我抬起手，随着我动作的加快，黄金心脏继续狂跳，原本已经达到的极致，几次被突破！
一条条纤细的，我的双眼都很难辨认的黑色锋刺，无限接近了我的头，其中一只，碰触了我的眉心，那一刻，我才真正停住了动作，“你可能发现了，毁掉我的头，是杀死我的最简单，最正确的方式。这就是个那样的机关，再多动一下，我就会死。这颗蛋，你们也能够重新拿到手。因为现在我但凡有一点点异化为虫的意思，都会在成功之前，被机关杀死。”
“是啊，说的全对，但发现的是不是晚了一点？”左元冷淡一笑，走到我身边，“你太心急了，我还以为这不会成功，没想到你真的主动走到陷阱面前。”
我也笑笑，“是，太心急了。虽然，我早有察觉的。”
“现在对我炫耀你的未卜先知？这很愚蠢。”左元回应，并且伸手准备碰触我怀中的“卵”。
我开口道：“你最好还是别碰它。”
“为什么？不要威胁我说你毁了它，它没那么脆弱。你也许是有毁掉它的方法，可是在那之前，你会被杀。不信，你可以试着大规模的改变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继续伸手。
我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因为身后传来了艰难的声音：“左……左元叔……”
是那男孩。
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
左元皱眉，迅速转头看去，黑暗中，一条触须正缠绕着他的脖子。
“你……”
左元瞪大双眼。
我继续开口：“都说了，杀我就要毁掉我的头，既然如此，破坏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有点疼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我的触须，从嗓子钻进我的身体，穿过内脏、皮肉，然后从后退的位置伸出去，悄悄的绑在了那男孩，还有女孩的脖子上。这对你估计无效，可是杀他们，对我应该也很轻松。”
这方法，我曾经用过，且越发喜欢。
“你不像个随便杀人的杀人。”
“我们初次见面你就这么说，你真的很想试试？”我问。
随着我的声音，兄妹脖子上的触须被不断收紧。
“停手！”左元大吼。
“那就让他们到我身边来。”我平静的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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