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割肉
青眼男人从手下那接过匕首，瞄了一眼刀刃上的透明液体，目光转向我：“这什么玩意儿？”
“好玩意儿。”
“哦？”他嘴角上扬，但看得出来，那笑中仍然充满不屑。
我也不知道那液体究竟能不能救我，只期盼这个人有足够的好奇心。
他看了许久，但此刻光线昏暗，我不认为这家伙能将粘液中的东西看得清楚，正准备提醒，却发现这人那一双青眼突然瞪大。脸上的笑从不屑，到惊异，最后抬头看我时，甚至有着三分期待，“确实是个有趣儿的玩意儿！这东西干嘛的？”
“我受雇于一位老板，曾经在一古洞之中感染了虫毒。这东西，就来自那。现在我奉命将毒虫送出这条集市，找到一个姓杜的老板。至于你能用它干嘛，那看你，我只能说，这东西在我身体内，能保我不死。”
我孤身一人，带个小女孩，首先是人数差太多，其次我对自己的能力也不是非常自信。所以，我得向这青眼男人透露这样的信息，我背后有人。顺便再提一句杜幽兰，既然姚倩雯把她渲染的那么厉害，也许这鬼市中的人，也有听过她的。
只要不是我倒霉，遇见她仇家，我想大概能够逃脱。
当然，前提是这青眼男人真的能看中我那虫毒。
“哦？不死？”青眼男人摆弄着匕首，向我走来。
“对，不死。”我点头。
他将匕首伸向我的胸口：“那你这么说，我得试试……介意吗？”
“现在这事儿，是我能说了算的？”
“嘿嘿，也是，那就不好意思了！”话音落下，他突然将那匕首刺入我的腹部，动作干净利索！
一刀不够，他又跟了三刀！
虫毒是让我不容易死掉，但这疼没办法避免。我额头的汗，如瀑般的流下，疼得浑身发抖，险些栽倒时，被青眼男人一把拽住手臂，“还行么？”
“不死，但不是不疼……”
“真不死？”
“你这四刀都是要害，会死我肯定站不住。不信，你可以再观察一阵子……”
青眼男将刀往我上衣口袋里一塞，“不错，这东西值钱了。”
我松了口气。
“你说，你要穿过鬼市，找一个姓杜的老板？”青眼男突然换了个话题，“那人叫什么？”
“我就帮人送个东西，本来夜里，连鬼市都不打算穿。我胆小。你要非问我那人叫什么，我真答不上。”有时候朦胧点，比挑明了效果好。
给他想象的空间，说不定，能以为我和杜幽兰关系更亲密。
没什么根据，纯粹我瞎想。
但他倒还真的沉默了几秒，青色的双眼始终在我与兰兰身上游荡，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抓这女人，跟你什么关系？”他突然问。
“带路的。”
“哦？”
“否则我费那么大劲找她干什么。”
“那她呢？”他又问兰兰。
我没想到更好的解释，干脆实话实说，“路上捡的。”
但他对兰兰的兴趣似乎不怎么大，起码现在看来是这样，没有对我的话表露怀疑，直接向身后勾勾手，将姚倩雯带到我面前，但却并没有直接将其放开，而是马上又对我说道：“鬼市，就是这么个规矩，夜里无主的活人，谁撞见是谁的。但你有好东西，我自然愿意与你交换……可是，也得看你能给多少。”
我从口袋中拔出匕首，蹲下，撸起裤子，将小腿露出，“放心，肯定不会少。”
青眼男向前摊摊手，示意我可以开始。
“叔……”
姚倩雯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
我手中的刀刃，也一丝丝的挤入自己的皮肤，血肉。血液流出，顺着小腿滑下，温热的。与其一同流下的还有那半透明的粘液。
“带点肉，谁知道这些小虫吃的，是不是你的肉呢？我总得养一阵子。”青眼男提醒我，他想要的，不光是粘液。
“明白……”刀刃继续向下，切下肉的面积正在逐步增大。
疼痛折磨着我的意志，与我分离的，也好像不仅仅是我的血肉。我仿佛看到了米娜，看到我们最后一天的争吵，看到她消失在集市中的影子……
痛苦，会盖住痛苦。
脑中突然出现了她曾经与我的某段对白。
“佐乐，你知道吗，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你知道注定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
“就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情，老天爷一早就给了设定。就像没有人能够逾越生死，就像你要寻找某样东西，却进入了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就是没有！你把房子拆了，没有的东西，也根本不会出现。还像，你爱上某个人，可最大的遗憾却是，你们这辈子，你们的生命，都与彼此无关。”
“你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对明知道注定的事情，却要坚持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如果能够逾越生死，会很快乐；如果能在空房子里找到我想要的那样东西，会很快乐；如果我们彼此的生命轨迹，能够交叉，我们的生命息息相关，那一定很美妙。”
我不相信自己是幸运的，所以幸运来临时，我才会比别人更快乐些。
“够……够了！”突然，青眼男的喊声，将我从记忆的幻象拉回现实。
那一刻，疼痛重新将我占据，当我低头时，竟被自己吓到。我的小腿血肉模糊，大片血肉被我割下，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那是一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我站起，小腿险些无法支撑身体，好在青眼男这时放了姚倩雯，我扶着她的肩膀，勉强站住。
“叔叔，你……你……”
姚倩雯声音有些发颤，除了来自青眼男的惊吓外，还有对我割肉的恐惧。
我扶着她，拉着兰兰，迅速走出人群。进入深巷时，我问：“现在我们这个位置，距离走出巷子，大概多远？需要多久？”
“二三十分钟，这里已经很靠近鬼市出口。”
“那快点带路，我们今晚硬着头皮闯出去。”
“可是叔，你的腿……”
“腿不要紧，我总觉得那个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想明白，再抓我们就麻烦了。”我们快速穿梭于鬼市巷子之中，期间遭遇不少诡异目光，好在有惊无险，大概半小时后，终于离开鬼市。
姚倩雯这时告诉我，继续向前沿着路一直走，会经过一片树林。穿过林子，所遇见的第一处村庄，那里便是杜幽兰居所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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