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左书记的良苦用心

这年换届，有多股势力进入玉都，宁系就是最突出的一股。

宁雪虹任市长，这个结果，多少令人有点意外。

顾凡也这么看，宁雪虹这样的人物，当纪委书记最适合，但她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上，肯定有她的道理。

其实这也是人们心目中一种既定的形象，当干部的，好比一个演员。有人因为某部电视剧，一炮走红之后，他（她）这个人物形象，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停留在这个角色上。

提到这个演员的时候，人们自然就会与那个角色联系起来。哦，你说他啊。不就是演某某的那个嘛。

所以，宁雪虹在纪委工作中的突出，让人家情不自禁想到，她还是抓纪委工作比较合适。事实上，她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能力，只是没有机会展现出来。

但是，左安邦这个人物，就值得考虑了。

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闽东将来的局面，就变得很微妙，尽管顾凡目前的实力，似乎无法与宁雪虹和左安邦相提并论，但是假以时日，顾凡难免会异军突起。

有人能看出，这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当然，能看出这一点的，应该是了解三大家族的局外人。还有他们自己。所以，顾凡这个纪委书记，变得很有意义。

他的存在，就像权衡两者之间的砝码。

宁雪虹不弱，左安邦却是左系家的年轻一代精英。双方之间，如果起了冲突，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有些事情，连左书记都左右不了。

所以，在顾凡上任之初，沈如燕打电话过来，叫顾凡去一趟。

顾凡当时就在心里琢磨了好久，沈如燕给自己打电话，应该不是她的意思。

来到左书记家里，果然看到左书记坐在客厅，看来有话跟自己说。

老左第一次花时间来等人，看到顾凡后，老左站起来，“你跟我来一下。”

然后，他去了书房。

沈如燕朝顾凡看了一眼，示意他跟进去。

沈如燕是个很体贴，又细心的女人，她收拾了一番，给老左泡上参茶，又给顾凡泡了龙井。这才把门带上，让他们在书房里聊。

左书记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顾凡没敢轻易作声。按理说，他和左家是天敌，两个人不可能坐在一起这样平静的谈话。

可老左却给了他这个机会，还有，老左对顾凡的特别容忍，让顾凡心里多少有点怀疑。

进门之后，顾凡一直没有坐，老左看着他，语气很低沉，“坐吧！”

顾凡这才问道，“左书记，您有心事？”

左书记没有回答，只听到他缓缓道：“顾凡，你现在都是厅级干部了，在玉都这些年，你最大的感慨是什么？”

顾凡心里琢磨着，左书记今天要跟自己谈话的内容和目的，他必须迅速做出一个判断。

老左是何许人啊，他会轻易把普通人叫到家里，又在书房里谈话？只怕一般的副省长级别的领导，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吧？

顾凡第一个念头，马上就想到闽东目前的布局，这可是三家之争锋。

左书记问自己在玉都的感慨，顾凡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些好话。这种最起码的讨好，有时也有必要。

其实，顾凡也不是故意讨好，左书记在玉都，是有功劳的，他的政绩摆在那里，很多人都看得到。

所以，顾凡说，“初到玉都的时候，我觉得很多地方都存在问题。这些，我当时都跟杜省长说起过。”

左书记喝着参茶，没有说话，这意味着，他要顾凡继续说下去。顾凡说，“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只能肤浅地谈这些问题。针对安平和玉都的现状，我提出了要从交通上做文章。一个地方的经济腾飞，离不开交通的发达。借鉴沿海地区的经验总结，交通起了主导作用。”

这一点，顾凡说的没错，老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顾凡说，“其实玉都这地方，地处内陆，从地理位置上，可以说输了很多。当年改革开放之初，提出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然后，沿海地区，刷地一片都富裕了。现在又提出，开发大西北。所有的政策都往那边倾斜。我们玉都既没有沿海之便，又没有政策之优，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既然无法搭顺车，就只能自己为自己创造条件。左书记您在玉都最大的优点，就是给玉都发展创造了条件。让玉都成为了江南一带政治和经济，文化的中心。这种丰功伟绩，却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顾凡说，“左书记您让玉都社会稳定，群众安居乐业，经济大幅提升，这是我们玉都的优点。更重要的是，您眼光独特，有远见，能洞悉世界发展的主流，这是我们玉都人的福气。”

顾凡好听话说完了，静静地坐在那里，发现老左的眉毛，慢慢的凝聚起来，顾凡就在心里暗道，完了，说过头了。

果然，老左很严肃地道，“你小小年纪，沾了不少官场恶习，未必是好事。”老左盯着他，“做官，做人，都只有一个道理。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要人云亦云。恭维的话，固然有人喜欢听，但是你为了投其所好，放下自己的原则，这就过头了。”

顾凡听到左书记居然如此批评自己，在心里又惊又喜。不过，更多的是纳闷。

不应该啊！

按左书记的性格，他一般都不会跟人家这样说话，这哪像是批评，更像是教育，所以顾凡才疑惑。

以前他也经常听到爷爷这样教训他们这些晚辈，这句听起来，似乎很严厉，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切。

顾凡越发看不懂了，老左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

所以，他就谦虚谨慎地道，“是，书记说得对。做人应该有自己的风格。”

左书记看到顾凡认错，又道，“这其实也不能纯粹的怪你，身处这个圈子，越来越多的人，被现实磨得没有棱角了。今天我叫你过来，只是想跟你谈谈。”

左书记说，“有些话，没必要再掖着藏着了，你应该早就知道，京城方面那些家族问题。我个人立场，从来都不主张搞派别斗争。在玉都这么多年，亦是如此。”

顾凡看到他说到重点了，很认真地听着。

左书记道，“安邦这个人，相信你也有所了解，现在他在闽东当书记。你在闽东当纪委书记，你们之间，曾经有些过节。但现在，可能已经不再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了。顾凡，我跟你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应该清楚自己在闽东的作用。”

他没有提宁雪虹，顾凡却已经听出来了，左书记是担心，左安邦和宁雪虹搞起来了。而他顾凡呢，作为纪委一把手，又是顾系的人，他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多一份力量。

所以，他们三个人，呈三角力逐之势，如果左安邦和宁雪虹搞不来，顾凡的决定，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顾凡说，“我知道了，左书记。为了闽东地区的发展，也为了闽东地区的稳定，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左书记喝了口茶，“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就放心了。”

他看着顾凡，“有些话，本来不应该我跟你说，但是你心里也应该非常清楚。左家与顾家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能正视这个问题，也希望你能正视这个问题。”

顾凡用力地点头，“我明白。放心吧，左书记，我不会因小而失大。一切以大局为重。”

左书记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明白就好！”

在左书记书房里，不知不觉，就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从他那里出来时，顾凡坐在车上，一个人琢磨了很久。

老左如此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这些，看来也是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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