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后悔
夜深似海，万籁俱静。
只听到簌簌下雪的声音，它们安静，却也不静，很快就积上薄薄一层。
路迟绪做了个梦。
他梦见高三那年他受邀回高中母校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以示鼓励。
演讲开始前，他路过一个熟悉的小巷，阳光灿烂。小巷子里一片漆黑，他愣了愣，鬼使神差般抬步走了进去。
瞬间画面转变，他在打架。
几个混混对他围殴，拳头和肉之间猛烈的触碰，无比激烈，他可不是个会白白挨打的人，蓄足力气准备反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抬不起手，脚也动不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
路迟绪郁闷极了，眼看敌人的拳头就要招呼到他脸上。
“喂，同学，好心提醒一下哦，保安叔叔正在来的路上了。”
一道强撑着气势，却带着软的清甜嗓音出现，如阳光破晓劈开迷雾，几个混混瞬间消失不见，他抬眸，看到了坐在墙头的少女。
少女穿着统一校服的蓝白T桖，头发梳成马尾，有些许的碎发飘落在额前，脸庞稚嫩，一双眼睛却格外清透水灵，微微歪着头打量着他，睫毛有些轻颤。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微红了脸，咬着唇，却也鼓起勇气和“陌生”的路迟绪对视：“你看我做什么？”
路迟绪这会很想做人，但办不到。
头一回调戏人小姑娘：“看你好看。”
显然，苏柠被他说恼了，嘀咕一句“我不理你了”就要翻下墙头，但技术不是很熟练，调整了半天的姿势，对路迟绪“我接你”的提议也置之不理，最后成功右腿别左腿把自己绊下了两米多高的围墙。
盛夏蝉鸣，有风拂过，吹动衣摆，勾勒出少女清瘦却也曼妙的身姿，路迟绪抬手接住。
青春洋溢的气息扑了他一个满怀，连带着盛夏的气息。
然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不是被从墙上摔下来的苏柠砸得呼吸困难，而是被子全堆在了自己身上，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在抬头一看，罪魁祸首这会正裹着毛毯坐在飘窗上，喝着茶，赏着雪，好不惬意。浑然不知，路迟绪差点被她起床时随手掀开的被子压得做了一个算得上美梦的噩梦。
“你醒了？”
感受到他视线，苏柠回头，手里面还端着一杯弥漫着热气的茶，乌黑的眸子被氤氲上一层雾气，睫毛纤长轻扇，渐渐和梦里那双眸子重合。
见路迟绪盯着她，眼神之中还带着点炙热的直白，苏柠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点眼睑，问：“没睡醒？”
路迟绪没应声，推开堆在胸前的被子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后，思绪清明了，人也清爽，过来挨着苏柠在飘窗上坐下。
主卧的飘窗原本就是个飘窗，什么也没有，但苏柠来了之后，置办了厚毛毯和小桌子，把孤零零的飘窗装扮成了一个惬意舒适的小空间，也是个赏雪的绝佳地点。
窗外银装素裹，视野所及，皆是一片雪白。
看了二十多年的雪，路迟绪提不起什么兴趣，倒是苏柠泡的茶，引得他注意。
见他投来视线，苏柠刚巧有问题想问，毕竟路迟绪在这方面算得上是专业人士，“这茶是龙井吗？”
她微微蹙眉：“但感觉有点不像。”
喝茶以前在她看来就是闲情雅致的一个爱好，有她就喝，没有就不喝，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但路迟绪爱茶，她也就多接触了一点，略浅薄的知识自然分辨不出更加精细的品种。
闻言，路迟绪沉思，一时半会也没答上来。
苏柠便把手上的茶递给他，“尝尝？”
路迟绪没伸手接，略垂头，就着她的手将茶水吮入口中，柔软的唇瓣轻擦过苏柠的指尖。
苏柠顿了顿，这大清早的，就被撩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人是无意还是有意。
路迟绪没给她答案，而是问：“这茶你是从哪儿拿的？”
苏柠：“储茶柜的最里面。”
她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知道路迟绪的茶都名贵，所以特意挑了个一看起来就最不值钱的霍霍。
路迟绪抿了抿唇，任由有些甘涩的茶汤在口中蔓延，“没什么，另外一个柜子里还有，你下次想喝就拿。”
苏柠随口应了声，没当回事，她今天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着美景配好茶，不能被辜负。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精挑细选的“最差的”却是里面最贵的。
苏柠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赏雪品茗，幸甚乐哉。
但这次的茶没来得及入口。
男人突然垂头，强势掠夺她的呼吸，茶水的甘涩在齿间蔓延，路迟绪抽了个抱枕垫在她身后，精心布置的飘窗也被完美利用起来。
吻毕。苏柠没忍住把路迟绪胸前的布料抓出一点褶皱，闭着眼正微微喘气。
随即，路迟绪温热的吻落在她眼皮之上。
“有些后悔了。”
从小路迟绪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对自己每一次做出的选择都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未知情况。
第一次产生如此后悔的情绪是刚才梦醒。
在苏柠短暂的青春岁月里，他好像错过了。
即使他出国留学的计划不变，但也有寒暑假，他可以回来，也能带苏柠出国玩。
苏柠没听清路迟绪说了什么，略抬头，懵懵懂懂，气息有些不稳地问：“你说什么？”
被她这样看着，路迟绪有点难以把持，遂蹭了蹭她鼻尖：“没什么。”
说完他起身，换上衣服准备去集团，问苏柠的意见：“你今天想去哪儿？老宅还是？”
路迟绪没特意去衣帽间，而是从柜子里拿出西服，就在卧室换，见他已经解开上衣的扣子，肌肉均匀线条清晰。
苏柠不自然地背过身，假装继续赏雪，还不忘记回他问题：“上午处理一下工作室的事，下午约了向涵逛街。”
说到这里，她就有些郁闷。
明明是请假，工作却不断，晚上什么的还要为明筑加班加点。
莫名有种拿着一份钱却打两份工的感觉。
亏大发了。
随即，她视线大胆地落在路迟绪身上。
总得赚回来不是。
苏柠一直觉得评价一个男人是否性感的因素不止取决于身材，当然路迟绪的身材是没话说的，行走的衣架子。
但踩在她xp上的还有一点，就是锋利分明的喉结。
尤其是当男人西装革履，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束缚，将全身的锋利收敛其中，而滚动着的喉结就是最将露未露的那一缕线。
像雾里花，梦中蝶，总引着人去摸索，去勾探。
苏柠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将他微微拉近，探头，就衔住了那极具吸引力的地方。
湿濡又柔软的质地，让路迟绪喉结止不住的滚动。
偏偏，苏柠还不安分，不止舔舐，还轻咬。
原先那点被压下去的冲动，被彻底勾了出来，男人垂下眼睑，眼底晦暗，是波涛的情绪在翻涌。
就在他动作的前一秒，突然，苏柠抽离了，自知在惹火，还离他远远的，脸上是挡不住戏谑的笑：“路总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哦。”
等了好一会，男人却没反应。
苏柠不由得看过去，只见男人背对着窗外的雪色，逆着光，阴影掩住男人的半张脸，让她窥探不得眼底的情绪。
但苏柠的直觉何其敏锐，当即想跑。
奈何，路迟绪比她快上一步，轻而易举就把人抓了回来，锁在怀里。
没等路迟绪找她算账，苏柠就可怜兮兮地先认错：“我错了。”
闻言，路迟绪轻嗤一声，戳穿她：“认错挺快，就是下次还犯。”
他问：“这这么好玩？”
被戳中心思的苏柠乖乖低头。
嗯……
看着男人被她小小的动作撩失控，怎么不算好玩呢？
而且还是合法合规，有证可查。
但容易惹火，想到这儿苏柠又楚楚可怜地撒娇：“你真的要迟到了。”她强调：“要扣工资的。”
迟到扣钱，明筑集团也有这个规定，但谁敢扣路迟绪的钱，给财务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路迟绪当然知道要迟到了，司机还在楼下得等着，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这副失态的模样下去，他松开人，嗓音暗沉：“晚上回来再跟你算。”
随即拐进卫生间，好几分钟后才出来。
出来时，苏柠已经缩进被褥里，起太早赏雪，这会得补个回笼觉。
路迟绪过来拍了拍被子叮嘱她：“如果要出门让小林送，再知会保镖一声。”
别看小林偶尔时候脑子不灵光，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小林以前是职业散打手，打进过世界前三十二强的。
科泰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混混也因为扰乱公共秩序被关进了拘留所，按道理，苏柠应该去上班的，但假都请了，钱也扣了，必须好好享受，昨天晚上就和向涵敲定了今天的行程。
两人也好久没聚了。
面对路迟绪的叮嘱，苏柠乖乖应声：“嗯嗯，知道了。”
叮嘱完苏柠后，路迟绪不放心，又给分别给保镖、小林和路母发了条消息。
路母年纪上来了，睡眠浅，加上要照料一下路父的那些花花草草，平时都起得早，秒回自家儿子，还是语音：“放心，不会让你没媳妇的。”
杨秘书走近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顿了顿才上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路迟绪：“路总，那个风投机构确实快破产了，流程也在走，就差签字。”
昨晚他就收到了路迟绪的消息，让他查创办在法国的一个风投机构。
路迟绪在非工作时间很少安排工作，既然安排了，那就是紧急的，杨秘书自然不会懈怠，加班查清楚。
这会也知道这个机构是路迟绪和另一个华人一起创办的，如果想要顺利申请破产，路迟绪就得飞过去签字。
这在以前，也就是一件小事。
但这会显然是特殊时期，有条藏匿暗处的毒蛇正吐着信子，伺机而动。
平时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杨秘书这会也不禁皱眉头：“路总，要去吗？”
这很可能是个等着他们往下跳的坑，原也之前能在法国安排人手对他们的证人下手，这次也能安排对路迟绪下手。
路迟绪没第一时间回他，一目十行把资料看完，指尖微微摩挲着文件锐利的边角，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
杨秘书也不打扰，安静地在一边等他做决定。
半晌后，路迟绪合上文件，平静地开口，“订机票吧。”
杨秘书对这个决定不惊讶，或者说，他对路迟绪所有可能的决定都不惊讶，他不需要质疑，只需要把路迟绪交代的事情办好。
杨秘书：“那我订三天后的机票。”
三天，够他部署一下。
路迟绪点头，“好，麻烦你了，谢谢。”
杨秘书：“应该的。”
杨秘书出办公室前，路迟绪想到什么叫住他，还没开口，杨秘书就先他道：“我会提前安排好李助理的工作。”
他到时候会和路迟绪一起去法国。
路迟绪看他一眼，“谢谢。”
-
下午，苏柠忙完工作，收拾好后就去赴约。
按照老流程，先买一杯奶茶，再逛商场，然后去吃饭，最后看个电影消食各回各家了
只是今天不止两个人，还多了个小林。
苏柠把最近的情况给向涵说了一下，向涵很是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商战吗？”
苏柠笑：“算不上。”
不过有些刺激那是真的。
虽然有小林的参与，但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吃什么都会给小林来一份，去奢侈品店点评新品还会问问小林的看法，然后发现小林的点评比她们还犀利，乐得向涵直呼下次还要带上小林一起逛街。
随后三个人去吃火锅，按照以前的口味点了辣锅，小林被辣得额头冒汗，但手上夹菜动作却不停，典型的菜还爱吃。
吃过饭，三个人正准备转战电影院。
突然，苏柠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个很温柔的女生：“喂，您好，请问是苏子逸的姐姐吗？我是阳光幼儿园的小杨老师。”
苏柠皱眉，幼儿园的电话怎么会打到她这里来？
但还是应道：“我是，请问怎么了？”
小杨老师：“是这样的，今天没人来接苏子逸，我打了好多个电话，家长都没接，没办法，只好打到您这里来了。”
“您看，您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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