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壁画
进入石壁中后,鬼阴童子第一反应就是冷。
没想到在经历了十五年的寒冷后,他还会有冷的感觉。
这里的环境和壁画上的一样,天空阴沉无光,四周冰岛漂浮。但是水面之下并没有黑影,冰岛之中也没有第二人。
冷风吹来,风中带着一些腥味。鬼阴童子直觉般的朝风吹的方向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人影高大,背后虚影仿佛一个黑洞一般,将他周围的光都吞了进去,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打扮。
不过这个身影对鬼阴童子来说太熟悉了,他瞳孔微缩,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人。
稚嫩的童音轻轻喊出,刚一出现就被风吹碎:
“父亲……”
……
江城子来到半黑半白的空间之中,整个人宛如水面的浮萍一般随意漂浮。空间中静悄悄的,只叫他感到孤独,和对未知的一种恐惧。
人都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出于一种戒备,他唤出自己的玉龙长刀握在手中,而这片空间也是一阵扭曲,再次变换后完全变成了太极阴阳鱼的模样,江城子位于阳极之中,而阴极的鱼眼中也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简谱的道袍,面色柔和,宛如一株与世无争的树。
“道灵子?”
江城子愣住了。
什么情况?
……
沐阳发现自己位于一片山村之中,山村中一派祥和之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流落于一处小溪附近。
附近的山村似乎有人在。沐阳心中疑惑,但依旧朝山村走去。原本在村口玩耍的儿童看到她,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儿童吃惊的喊道:“天呐,仙子从画上走出来啦!”
“是仙子!”
第一次被人喊“仙子”的沐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小孩儿的叫声吸引了很多人,很快把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哎呀呀,真的是仙子,真的是画上的仙子!”
“太好了,仙子一定可以给我们带来福泽!”
一个小孩将一个野果塞在沐阳手中,怯生生的道:“仙子,你真漂亮。”
沐阳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夸赞,很是害羞的说道:“谢谢你,你也很可爱。”
说着还捏了捏小孩的小脸。
一位被人搀扶着的,看起来很是德高望重的老婆婆走来,看到沐阳的那一刻惊呼一声,接着立即叩拜:“老婆子,拜见仙子!”
沐阳表情不变,但内心十分震惊。
其他人连忙像老婆婆一样,对沐阳行跪拜礼:“拜见仙子!”
……
金光内敛,顾森收回自己的灵力,右手将飞回的重剑稳稳握住,看向面前倒地一片唉声叹气的众人,平淡的道:“还有人吗?”
先前那位天级高手最惨,双臂和左腿被顾森的重剑直接拍骨折了。他心中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顾森居然这么强。大家同为天级,他是五阶巅峰,而顾森居然是六阶半圣,并且战斗方式果断霸道,有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之势。
“嗯?”
顾森有些意外,发现这些人居然没有被令牌传送出去。他虚空一握,那位天级修士的令牌便飞入了他的手中。
“你要干嘛!”
那位天级高手大喊道。
“吵死了!”
顾森一个眼神瞪了过去,暗含一种瞳术,那位天级高手本就虚弱,再来这一下子直接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他触动令牌内部的传送阵法,那位天级修士身上银光一闪,但并未被传送出去。
怎么回事?
顾森突然感到有些不安,这令牌是九州书院的人亲手锻造的,按理说是绝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其他人见顾森表情阴晴不定,有几位准备偷偷溜走,却听顾森大喝一声:“回来!”
这一声中气十足且带着十分的狠气。那几人害怕被揍,又乖乖的回来。顾森看向面前的百余人,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们无法被传送出去。我刚刚试了三次,都失败了。”
听到这个消息,地下的人群一阵躁动,有开心的,也有担忧的。顾森眉头一皱:“安静。”
迫于他的压力,底下的人全都安静了。
“这种情况本是不会发生的,但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可能是出现了什么危险。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
“明白。”底下的人回应道。
“听不见,明不明白!”顾森声音拔高了八度。
底下众人:“明白!”
顾森点点头:“既然明白了,就原地休整,保证自己的状态是可以随时迎接一切危险的。没有恢复丹药的跟我说,我这里还有很多。”
他一摊手,面前浮现出几十枚恢复丹药,并且品阶不低。这都是薛凡硬塞给他让他带上的。
身后仅有的一块石壁似乎受到感召,一股吸力传出,似乎要将顾森吸入其中。后者天生反骨,重剑插地对抗这股吸力:“你没第一时间接受我,现在我也不稀罕了!”
“唉。”
似乎有一声轻叹,顾森没看到,底下的百余人却看到了,一位老者的光影凭空出现,将强行顾森带入石壁之中,而后看向地下的百余人,伸手一握,地底的天地灵力和地脉力量立刻涌进这方空间中,涌向所有人的体内。
这一刻,他们也知道了老者的名字——赤鸢天圣。
余下的人朝消散的老者虚影纷纷行礼:“晚辈谢天圣前辈机遇之恩!”
不仅是这里,另外十多处地方,都出现了这位老者的虚影和帮助。
地层之上,五位身着统一衣袍和面具的修士站在一株古树上。其中一人道:“神女大人的手段已经奏效,这些人都出不去了。”
另一人开口道:“这片传承之地的人,短时间内都被顾森整合到了一起,我们怕是没机会动手了。”
接着第三人开口:“我就说过,顾森是个变数。找准机会,我们一定要除掉他。还有人族的六部才子,和蛮荒兽族的三大神子等等。”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只要能让九州界肉痛就行,我们的目标,也就达成了。”这是第四人说的,听声音倒像个女子。
……
夜晚月色诱人。
被尊为仙子的沐阳和大伙儿坐在篝火旁一同享受晚餐。老婆婆从祠堂里拿出一张画,画上是一位翠衣仙子,那模样可不正是沐阳嘛。
沐阳无奈的笑笑。她感觉这是考验,可是这个幻境太真实了,让她恍惚间很难分清。
接下来的几天,沐阳就在村子里住下了。外出的猎户打猎回来受了伤,先前都是老婆婆和她的孙女用简易的草药治疗,现在沐阳来了,在药理方面的知识无人能及,给许多人治好了顽疾,使得大家对她的恭敬又多了几分。
但令她奇怪的是,她无法发挥出灵力,也无法和灵魂海内的波淼,焱罗取得联系。
几天后的半夜,村庄之外群兽乱吼。山村中的人如林大敌,脸上的担忧之色浓郁。村长组织起村中的青壮年,将村子周围围栏上的的火把都点亮。
野兽怕火。
神婆跪在祠堂中,手中拿着一串骨珠,口中念念有词。沐阳对这种场景很是惊奇,毕竟是头一回见到。
“这是怎么了?”
她问一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突然被问身体一颤,看到是沐阳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仙子有所不知,这是兽潮。山神抛弃我们后,很多野兽都会来攻击我们,得益于山神的庇护,我们才能在这山中存活。”
“那……怎么样才能让山神继续庇护我们呢?”沐阳问道。
年轻女子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眼底甚至多了几分恐惧:“这,这时候,就,就需要……对山神大人,祭,祭,祭拜了……”
她这一反应让沐阳很是不解,拿出一块手帕,含笑递给年轻女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年轻女子摇摇头,迅速跑开了,“多谢仙子关心。”
“……”
看着年轻女子离开的背景,沐阳有些不解。
果然,当夜那些野兽便袭击了山庄,许多年轻人死于非命,更有许多人缺胳膊少腿被送进后方,模样悲惨。沐阳帮着照顾强者,赔了很多草药,以及帮助伤着包扎伤口。直到第二天天亮之时,沐阳才有空看清山村的景象。
村庄的许多建筑都被毁坏,青壮年更是死了一半。绝望悲伤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许多年轻女子都开始默默流泪。
一个小孩儿跑到沐阳身边,眼睛都被哭肿了。沐阳记得他,是当初塞给她野果的小孩儿。小孩儿哭着跑进沐阳怀中,嘴中念叨着:“仙子姐姐,我怕,我怕……”
沐阳将小孩儿搂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小孩儿的身体:“别怕,别怕,我们……”
她身体一顿,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而她怀中的小孩,手中握着一根一寸长的小匕首,匕首上涂满了一种致人昏睡的草汁。匕首刺入腹部,沐阳第一反应却不是痛,而是一种放空的无念无想之感,仿佛世界都变得静止且安静。
她现在和普通人无意,因此对危险的感知也低了不少。和山村的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早已被人们的质朴所打动,早就没了戒备心。
人们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看到小孩儿得手后,年轻女子都站起身围了上来。她看到小孩儿哭着看着她,老婆婆从人群外围挤进来,原本慈祥和蔼的脸此时冷若冰霜,看到插在她腹部的匕首后脸色缓和了不少,扯着又老又哑的嗓子大声道:“山神娶仙子,福泽给我民。天要降甘露,仙子归山林——”
……我要,死了吗?
这是沐阳闭上眼睛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
被拉进壁画的顾森百无聊奈的在其中闲逛,忽的看到前方降下一抹金光,金光之下,是一座雕龙刻凤,镶满各种宝石,刻画了各种神阵的王座。
他顿了顿,便王座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直到台阶之下。
台阶九十九,赐我天神座。
这行小诗被刻画在台阶的第一层。
顾森向上看去,王座在金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声音在呼唤他。
“不稀罕。”
他转过身,正欲寻找其他出路,却看到一个白发白衣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老者只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却让顾森心中警铃大作。他很清楚,这个老者不是他所能对抗的。
同时,他的脑海内也出现了四个字——赤鸢天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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