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谋权
“此话往后不许再提了。”端莹莹面容不怎么好看。
“如今沈家自身都难保,我嫁过去不是送死吗!”
若当真嫁给了沈家,她在端府才是真正抬不起头,被端梦梦讥讽嘲笑死。
一道圣旨,一家欢喜两家愁。
沈府花厅,沈夫人红着眼圈低低哭泣着。
沈文和沈长赫垂着头,都不说话,只沈安安攥着圣旨,拧着眉出神。
“安安,你别怕,若是不愿,爹和你大哥定会想办法将你送出京城。”
沈安安回神,把圣旨放在了桌案上,语气平淡,“女儿走了容易,那你们呢,我沈家三族呢。”
沈长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都是挣扎。
若是用自己的命换女儿幸福,他定是愿意的,可牵连着沈家旁枝,他实在狠不下那个心。
“你不用管我们,皇上在生气也不能杀了你父兄,安安,你听话,走的越远越好。”说话的是沈夫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早朝,夫君和儿子带回的竟会是这个消息,侧妃啊,她的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就算是皇家的妾也不成。
“安安,你的意思呢?”沈长赫也终于开口,
想着只要安安不愿意,一切他都可以豁出去。
沈安安抬眸看了眼担忧看着自己的爹娘,大哥,心口微微生暖。
只要他们都在,赐不赐婚,嫁不嫁人,正妃还是侧妃,都不重要。
那些,她都可以转圜。
“我不走。”她淡声说,语调却无比坚毅。
她怎么可能走,祖母尸骨未寒,那些人就如此糟践她沈家,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安安,”沈夫人哭了起来,“你不走难不成当真去给皇家做妾不成?”
沈安安抿着唇,起身朝沈夫人走去,轻抚着她抽着的脊背,“娘放心,女儿是不会做妾的。”
沈夫人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沈安安。
沈文和沈长赫也都看着她,“安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看向沈文,笑容清冷,“不是还没到大婚之日吗,不拜堂成亲,就什么都做不得数。”
她清凌的杏眸中是冷戾的暗芒。
触及家人担忧的目光,她勾唇一笑,“四皇子不是说让我等他消息吗?如今还尚未有说法,你们不必如此悲观。”
沈文叹了口气,“皇上态度坚决,只怕四皇子也难以说通,何况端家…”
“如今对四皇子大业助力颇大,我沈家不过是累赘,四皇子若是以大业为重,怕是……”
他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信四皇子,而是人情冷暖如此,更况且还事关大位,着实不好说啊。
“爹说的是。”沈安安点点头,眉头锁着一屡幽沉,“所以究竟如何,还是要先问过四皇子意思再定。”
从花厅出来,沈安安直接回了海棠园,就在墨香以为她会出门时,不想她却是吩咐备水,沐浴更衣。
而后直接歪在了软榻上。
“姑娘,您不去寻四皇子吗?”
沈安安半阖着眼睛没有说话,墨香便也沉默了下来。
眼中慢慢蓄上了泪水,想着若早知如此,还不去一开始就嫁给张公子去江南算了。
左右那两个庄户姑娘好拿捏,总比留在京城给人当妾的强。
可纵使做妾,那也是四皇子的妾,远非张公子可比,墨香越想越是纠结。
沈安安只是静静闭着眼睛,躺了好久好久。
直到天色昏沉,墨染禀报,沈长赫来了, 她才睁开眼睛起身。
那双眸子一样的清冷,却比之以前又有所不同人。
房门打开,院中的沈长赫才回身,朝廊下看去。
“大哥怎么不进屋?”
沈长赫注视了一会儿沈安安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才慢慢移开视线,“今日不冷,屋里有火炉闷得慌。”
他本以为女儿家遇上这种事儿都会哭,安安也不例外,可这会儿看着她,才觉得是自己想差了。
妹妹是祖母一手带大,怎是普通闺阁女子可比。
“你当真要嫁给四皇子?”
沈安安沉默。
就在沈长赫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轻说了一个“嗯。”
“是为了沈家和祖母吗?”
沈安安一怔,微微偏开头,没敢和沈长赫对视。
“大哥,祖母不该死的,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让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人, 她如何会不生气愤怒呢。
沈长赫薄唇紧抿,眼中也散发出淡淡冷意。
“我是担心,大业当前,四皇子会……”
“我没有寄希望于他。”沈安安语气冷淡。
“大势所趋,圣旨已下,既然婚事势在必行,那我就只能尽力为自己谋夺有利的东西。”
既是改变不了走向,那就改变过程,就鱼死网破。
祖母,绝不可能就如此枉死。
什么前世今生,什么儿女私情,她只知晓最疼她的祖母死了,她的亲人也在受皇权的余毒。
皇帝敢赐婚,她就敢嫁,敢搅他个天翻地覆!
“安安。”
沈长赫心中发沉,如此冷凝阴鸷的沈安安,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他心中不免生出悲凉,若是自己有用些,或许妹妹就不至于此。
“大哥,我知你想劝我离开,可我已经走不了,从祖母不在,我就被困在了这座皇城里,只要那些人一日还在,我就一日不能释怀。”
离开皇城,幸福的生活,是她一直的心之所向,而那份心之所向中最重要的人不在了,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若是最后连沈家都保不住,甚至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走上比上一世更加惨烈的结局。
她会自责羞愧,会痛不欲生。
沈长赫移开目光,陪她一同眺望远处的风景。
“都依你,我们兄妹一起。”
不论是祖母,还是沈家,他们都一起撑起。
“那日,也是大哥和林姑娘原定的大婚之日。”沈安安抿着唇,突然说道。
沈长赫怔了怔。
半晌才说,“娘已经登门退还了信物,退了这门婚事。”
林家怕让更多人知晓这桩过去的亲事。
定亲时急促,退婚时更是低调至极,连沈安安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两家就已经交还了庚帖。
“嗯,”沈安安轻轻应了一声,沉默在兄妹二人之间充斥。
“大哥,我从不知,权利,竟是这般好的东西。”
可以随心所欲,想娶谁就娶谁,想嫁谁就嫁谁,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
也不对,皇帝有权,一辈子也都只能待在宫里,所以,权利和自由都只能选一个。
她想,若是上一世她活的再久一些,兴许就能坐上皇后之位,被宫里腐蚀的久了,她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也不至于这一世走了那么多弯路。
“安安,”沈长赫声音沙哑,心疼的看着她,“你从小在江南长大,不曾享受过京城的繁荣,不想一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烂摊子。”
沈安安笑笑不说话。
那是她欠沈家的啊。
“我只是,突然发现,身在权利的中心,除非权利握在自己手中,否则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鱼肉,他人手中的软泥。”
那些自己所想要,所追求的生活,如今回首再看,当真是可笑至极。
连保住性命急流勇退都是痴心妄想。
沈长赫偏头看向身侧身躯娇小的妹妹,心口微微发疼。
闺阁女子,正该是吟诗作对,嬉笑玩乐的时候。唯一的忧愁,怕也只有挑选夫婿。
“你说得对,只有权利握在自己手中。”
若那时她不曾嫁人,他还是可以把她娶回来的。
沈长赫出神的想着。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沈安安就唤了墨香进屋梳洗。
她从来不在意妆容,今日却是特意挑了发髻首饰,衣物等东西,墨香也比往日更加上心的给她装扮。
一个时辰后,沈安安收拾妥当,看着镜中芙蓉般的面容,微微勾了勾唇角,顿时如春风拂面。
温柔又婉约。
她发饰不多,衣裙款式也简单,更显落落大方,腰间压着一块玉佩,行走间衣带琼裾,轻似拂烟。
很普通的装扮,但比起以往十分随意的沈安安,算是极其难得了。
“姑娘真漂亮。”墨香由衷赞道,可又旋即皱了皱眉。
“奴婢觉得,姑娘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可奴婢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同。”
好像是眼神,又好像是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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