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羊毛人》上部《你是羊毛人》

电影给你带来了困惑，正因为这些困惑，你和“扁头”发生了一次在你看来是较大的争执，差个拐角那么一丁点大小就会毁了你们的伙伴关系。

放电影的那个光头师傅去的人家最多的是自然是“扁头”家，“土墩子”是大队长是一说；还有一说就是“扁头”他姆姆是个喜上人，什么事只放在心上不挂在脸上，进门有茶、出门有送，礼道做得滴水不漏。很多时间，电影放完了，光头放映员都会在“土墩子”的半拉半就中到家里吃个夜饭，多时候是三个煎鸡蛋盖在一碗挂面上。光头放映员也不是好吃好喝的主，很会做礼，面条吃了，煎鸡蛋一般都留在碗里，好了“扁头”的馋嘴。秋冬时节，“土墩子”还会叫上“叶经理”，仨人就着花生米和几个小菜喝上几吊子酒。时间长了，光头放映员来时便不外气起来，时间早便先进“扁头”家，十有九也不空手。不空手的又多是饼干、糖果之类，你和小椒多多少少粘点光。“扁头”和光头放映员的关系，自然不一般。实因如此，“扁头”在老鸦洲的伢子中多拽那么一点。说真的，“扁头”跟哪个拽也不跟你和小椒拽。他求光头放映员在他家倒完胶片带子后，抽出一截给你们看，是个最好的例证。光头放映员说过，胶片带子叫拷贝，很值钱的，值钱能值到差不多一铁盒子胶片带子就等于装满一铁盒子十块钱的大票子。

你们是看完胶片带子之后有了疑惑和争执的。

“扁头”把你和小椒带到他家，光头放映员还在倒胶片带子。“扁头”问过，光头放映员说放过的胶片带子就倒了，再放就得倒过来，否则放出来的人走路是倒着走、讲话是倒着讲。

你很想看看倒着放的电影，那样肯定比正着看有意思。

倒带子也不是那么好玩。两个架子上，夹着两个盘子，光头放映员一只手在像摇纺车一样不停地摇着，你看一会，胳膊酸唧唧的。“吱啦吱啦——”先是这边的盘子大，一会儿那边开始大起来，仿佛在绕线团。光头放映员倒完带子，看到了你，他是那种瞟了又定下眼珠子地看，你早习惯了这种眼神，他要不这么看你，你反倒奇怪了。

“扁头”眼里有活儿，马上蹲到光头放映员边上，“叔叔，他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想看看片子里的人。”

“等晚上放出来，什么不都能看到了？”光头放映员还在往蓝皮的铁盒子里装胶片带子。

“看看又看不坏？”“扁头”扯了扯光头放映员白衬衣，下定决心的样子，“就看一眼！往后我保证你放电影时，不让小害鬼们害事。”

光头放映员朝“扁头”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就是个小害鬼！”

光头放映员果真抽出两尺长的胶片带子，背了一点光，让你和小椒看。你看了半天，两尺长的带子上那么多的方块格子里只有两个人在一棵大树下。

小椒看到的自然也是这，她嘟起了嘴，出门时说：“什么片子？骗人！”

“人家师傅好心好意地让你看了，他骗你什么了？”“扁头”有些不乐意，“好心讨不到好报，烧香惹鬼叫。”

“你才是鬼呢？”小椒翻起眼，“害鬼！水上鬼！吊死鬼！”

“什么眼？还比不上亮堂的眼。”“扁头”问你，“好看不？”

“放映师傅没有存心给好看的给我们看。”你与“扁头”的关系在知了花行动之后，不仅仅是一伙了，而且有着利益捆绑的意味，所以你有时也可以与他辩上一辩。“小椒讲得又没有错？我们是伢子，又不是实心的伢子。那么长一条带子，所有的都是一样的，也不能动，叫什么电影片子，还比不上小人书。不是骗人，是什么？”

“带子就是那样的，我看了也是。”“扁头”揪住鼻子，“你又不是电影机，你还能把人看动了？”

“那我把个死人给他，让他用电影机给看动了。”小椒反驳说。

“电影机还是医生呢？”你和了一句。

正是你的这句和，无形中将“扁头”对立起来，也点燃了他的火。

“你俩是‘大卵子’派来的间谍是不是？”“扁头”的脸铁青起来，“滚，滚，都滚远些！”

“不滚，就不滚！”小椒犟起来很犟，“地球又不是你家的。”

“‘扁头’，这就不对了，我们又没有讲什么……”你对“扁头”有些不满意，想说他两句，“明明是放映师傅……”

“扁头”捡起一块鹅卵石，举到肩头上，大叫起来，“再不走，再不走老子砸死你们。”

小椒拉着你直接跑到放电影的大稻场上。

那天晚上放的是《三笑》和《英雄儿女》。你和小椒找遍了大稻场没有见到“扁头”。“大卵子”他们下洲村伢子不费一粒土块，不仅把影幕前边的空地占了，还占了影幕后的小山坡，有的还大爷似的四脚仰叉地躺着看，实在舒服。小椒咒他们“蚂蚁钻进屁屁里”。

之后的快半个月，还是缘于不会做作业，“扁头”主动与你和小椒和好了，但是有一点，“扁头”说：“你俩到死也不要和我提那天看胶片带子的事。毛主席盖章！”可是，在“扁头”真的到了他说他其实是死了没有埋的状况下，有一次你和他扯到了小时候看胶片带子，他说他那晚真的没有去看电影，一个人跑到内江边哭到电影散场。他说你和小椒都不信任他。

有了看电影胶片带子的争执，再有什么不同意见，你学聪明了，千万不能和小椒一伙去对着“扁头”，你得两边去和稀泥，最好是眯着眼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俩吵翻了一天也没有事。小椒气得咒他“水胖子”，“扁头”说“我要是掉进江里成了‘水胖子’死了，你嫁亮堂也不能嫁‘大卵子’，否则做鬼不放过你”，小椒就笑了。若你要是在中间说一句“我自保自都不行，还娶老婆？要嫁也是‘大卵子’”，那就毁了。“扁头”又要捡鹅卵石把人往死里砸了。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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