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
我走到队屋边上,自然会朝那边看看,闻敏在是其一,我还知道“扁头”也可能在哪个角落里,在我没有发现他在哪里,我担心他会发现我。我为什么说这天有老天爷之意呢,那细得比镰刀宽不了一指的月亮迟不出早不出,这个时候从云窝里钻出来,弱弱的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队屋的屋顶上和屋顶上正在蠕动的一个影子。
“狗东西非得死在这上头!”我猜到是“扁头”便阴到墙跟下,之前早晓得他进放寿材的隔壁大屋的梁上继续偷看闻敏,入冬后哪个还洗澡,他肯定看不到他想看的。“他上屋顶干什么呢?”
我轻轻地挪了挪位置,看到“扁头”在移瓦,他实在是到了上房揭瓦的程度了。我一眨眼,看到他的影子在往屋里下,拿眼睁开一看,不好,这是闻敏所住的后屋,过去是放村里犁耙家伙,她住进来改了能做饭菜的灶屋……“这个孬鬼扛着的,难道?这还不要吓死闻老师呀?”
我边想边快快地往队屋的正门跑,在院子前边,一块长出土的树根将我狠狠地绊倒,两只膝盖都铲掉大块皮子透着血痕。我顾不得拍打身子,压着气息和步子靠到了闻敏住的那间屋子的窗下。说句不扯谎的话,我趴过洲上人家的窗户,听也听过、看也看过,但从来没有挨过闻敏的窗户,她尽管有值得听的、看的,但她不对我说、不让我看,我一概不去,况且我怕吓着她。
我贴上窗户,里边就有了响动。
“啊!你是谁呀?”是闻敏惊吓的声音,此声之后便是闷声,可以想象是让被子蒙住了,“你怎么进我被窝了?”
“你马上要回城了,我再不操了你,永远也操不到了!”“扁头”怎么能跟闻敏说这种下流得不能再下流的话呢,他对小椒也只说“搞”或“做”呀?他咬着牙,喘着气在使着劲,“哎哟!你抓吧?只要把你操了,你杀了我也无所谓。”
“赵永强,你……把手拿开……,你把我弄……痛了!” 闻敏在被子里挣扎,声音时而在被窝里沉闷、时而露出来响亮,这一闷一响,像两把锤子在一下一下地砸着我的心膜。“你这是犯流氓罪的……不能,不能呀,啊!……”
“管他什么罪?操上操不上反正老子都是个死!你就让我操一下吧,一下……”此时的“扁头”成了魔鬼。
“赵永强,看在我们……朋友一场,你放了我……吧,我上海还有男朋友等我……回城结……婚呢……” 闻敏的哭腔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放了……我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朝窗户猛地拍了上去,一下又一下,“扑嗵,扑嗵!”突然上边一块玻璃震掉下来,砍在我的手背上,血什么时候流下来,我没有发觉。玻璃落到地上,又“哐”地碎了。我没有叫喊,怕惊了不远处的家庭,那会“裤裆里屙屎一团糟”。
我还要拍时,队屋门从里边打开了,“扁头”紧着裤腰带出来,我正扭头要去说他两句时,他飞起一脚,正正地踢在我的胸中央。我顿时上气接不上下气,痛得团起身子,一只腿单跪到地上支撑着全身的抖动。
“老子什么好事,都被你个羊屌操的给害了!” “扁头”恶狠狠地咒我,他内心还是认为我是“羊毛人”!“你不得好生,也不得好死!”他走了,把冻了的地面踩得“吱吱”响。
月亮怕事,它又藏进了云屋。
好长时间,我才回阳过来,胸部那个痛呀,吸一口气,痛;吐一口气,痛;不吸不吐,还是痛!
“扁头”这一脚,是朝死里踢我的,从此落下了病根。我真正的死,与这一脚有着无法割裂的关联。
我听到闻敏在里边哭,隐隐还听到“你不应该这么对我呀!”“流氓,我要告你!”“我还能活吗?”……类似的话。待我扶着墙能立起来身时,我对窗户说:“闻老师,起来把门栓上吧?我在外给你看着,不会再有事了。”
屋里多长时间才出来一句话,依然带着哭腔,“谢谢你,亮堂!”又过了好长时间,闻敏将大门关上了。
我是“小老”,承诺的话一定要坚持,否则无人形也无人心。我在闻敏的队屋门槛上坐到天亮,直到她早上开门时,我团得像个皮球滚进了她的屋里,我迅速爬起来,胸口痛得满头生汗。
夜霜很重,在我身上打了厚厚一层,令我的毛发更白。
“你?!”闻敏瞪着眼看我,“亮堂,你一晚都守在这里?”
我点点头,鼻涕呼地拉下来,匆匆到门外擤了一下。回头见闻敏穿戴整齐,我问她:“你这是?”
“我要去告赵永强!” 闻敏目光很坚定,“他耍流氓!”
我堵住门,一手压着胸,一手撑着门框,“闻老师,‘扁头’是耍了流氓,我亲眼所见,你要告他,我给你做证。可是,你想过没有,他的流氓毕竟没有耍成呀……”
“他摸到了我!” 闻敏说,“我腿上有他的抓痕!”
“闻老师!你糊涂了么?姑娘家的能把大腿给公安看吗?”我胸口实在痛,只得轻声说,“这事若上了桌面,要调查,要抓人,哪样少了你?上海还回不回?名声大似天啦?!以后还要嫁人,还要成家呢。是的,你是干干净净的,我能证明,但我能一辈子跟在你后边证明啦,人嘴吃饭也能吃人的!”
闻敏一屁股坐到门后的小竹椅上。
“我也替你想了一宿。”我接着说,“狗东西‘扁头’屎筑了心,你对他那么好,她还想害你,饶是肯定饶不了他。你让他怎么做,哪怕给你磕头都行……”
闻敏的眼又红起来,“让我快点回城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好在眼下只有我们仨在事里。”我蹲了下来,闻敏将椅子拖给了我,我没有让,坐下。“闻老师,你相信我小老,这事要是从我这里露半点风,活着雷不劈,死了阎王也能打光牙齿。”
闻敏看我满头汗,问道:“你不舒服?”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闻敏,“‘扁头’踢了我一脚。”
闻敏跑过来掀开我的棉衣,上边红了一块草鞋底。“这个坏蛋,非得让公安抓起来不可?”
“他有今天的作,明天逃不过。”我还在劝闻敏,“千万不能因为这事影响你的前程。我向你保证,他再也不会来害你了。另外,我还向你保证,只要你在洲上一天,我夜夜在你屋外守着……”
“不需要的!”闻敏还在气,能看得出她听进了我的话。“太便宜他了吧!?想害我不算,还打了你,这人无可救药了!”
“闻老师,我实在是看着他打小护着我‘小老’的份上,算是报答吧!”我说,“这事太阳一出来就盖过去,你要苦就在心里苦苦,面上跟没事一样。上午去请‘犁别耳’派个工将屋顶的瓦给盖上,有人问,你就说屋漏,叫‘扁头’几个年轻人翻了,却盖不上。行不?”
闻敏点点头,我的心放下了,胸还在裂骨地痛。还是闻敏主动让我回家歇歇,我才走,她还说这两天她进城给我买几张虎骨膏贴贴。闻敏没有给我买,但她回到上海后给我寄来了五盒五十张,我贴了一张过敏差点没有将皮子揭了,再也没敢贴,余下的我一直放在箱子里,我喜欢闻那麝香味,后来的后来都好了“扁头”,贴了颈椎,但我只字不提是闻敏寄的。
我在家躺到第三天,小椒来找我问“扁头”呢?我说不知道。当时,以为他害怕或怕丑了,躲到他姐姐或什么亲戚家里去了。小椒说,活不人,死不见鬼,那就成精了! 他躲到老鼠洞里,我还得将他挖出来呢?打我不算,非得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害闻敏,多好的一个下放女知青,多好的一个小学老师,多好的一个朋友,怎么就生了那么个不要脸的歹念呢?天理难容,这事要是洲上有第四个人知道,看他这辈子还有脸咋呼这咋呼那的?还有叫小椒怎么做人,还有“土墩子”硬气一辈子,老了老了还让儿打折了脊梁骨,哎!我想着脸上都无光。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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