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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羊毛人》下部《他的姓名赵亮堂》


赵亮堂抢在暴雨之前,与吴红英一起收回了稻子,又去给赵富贵送雨衣回来,雨才落下来。大粒大粒的雨点,只下了能数得清的粒数,便被风吹走了。赵亮堂在吴红英家打了盆水抹了抹,便返到赵永强家准备做午饭,进门时,他听到赵永强在给赵光明说事:“……你伢小,要不是我在外头跑码头没有回,你大大应该是我,而不是你那‘羊毛人’的爸爸……”

赵光明说:“你瞎讲,我妈妈跟我讲的,赵亮堂就是我爸爸!”

“是爸爸就是爸爸,还要妈妈讲啦?你个小孬子,你爸爸那样子能生伢?……”赵永强感觉到一个影子过来,抬眼看到赵亮堂,住了嘴。

赵亮堂气得浑身发抖,他慢慢地走到赵永强身边,突然抬起手,用足了劲,“啪啪”,一顺一反两个大耳光子。

赵光明拉着赵亮堂的后衣,“爸爸,打人不是好孩子!”

“你叔有病,在做恶梦,当坏人讲坏话,爸爸在打醒他呢。”赵亮堂转身抱起赵光明往屋外走,“叔叔醒了。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赵光明很乖。出来门,他问赵亮堂,“爸爸,叔叔没有睡耶,他喝完水就跟我讲故事,有些我听不懂。”

“叔叔有病,睁着眼能做恶梦。他的话,全是梦话。”赵亮堂将赵光明快送吴红英家门口时才折返身。

赵亮堂回到赵永强屋里,赵永强还骂他:“赵亮堂,你狗日的还敢打老子,你等着,老子这辈子算是打不了你,下辈子还你!”

“‘扁头’,这些年你吃的不是饭,全是屎!你畜生都不如,你跟秧把大的伢子讲那做什么?小椒被你坑得还不够么?好好,下次来一个你讲一个,把小椒的名声嚼烂了跟人讲,好不好?”赵亮堂还想伸手打他,“你有点良心长到狗肚子里去啦?啊!不是小椒让我答应,我来捡你这块屎粑粑,你是能着肥,还是能施田?你连我‘小老’都不如,知道不?别整天还拿你那些跑江湖的事讲,能挑一件放到桌面上吗?我们老赵家有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真是不知是哪个老祖宗作了多少孽?还有,老鸦洲上自从闻老师讲我这是白化病后,哪个也没有当面骂过我是‘羊毛人’?我自作自受,嘴里饭米子喂的狗,却被咬了腿……”

赵亮堂说着说着伤心地流下了泪。赵永强也在哭,哭得满身是汗,有苍蝇来叮,也有个把蚊子来咬,赵亮堂视而不见。中饭没有做,俩人也都饿着。

赵永强从此合住了嘴,给赵亮堂说话加了三分软。反倒赵亮堂不自在,他心里倒希望那个硬骨子一样的赵永强,但他也怕了,毕竟赵永强不是“扁头”了,正如他不是“羊毛人”。

“老鸦洲是一条船,有上船的,有下船的,也有住在船上的……”赵亮堂小时候,跛子伯这么对他说。“老鸦洲不是一条船,它靠不到岸,也开不出江,它是很多人的家。”这是赵亮堂对赵光明说的。

腊月二十三,老鸦洲很多人只记得是小年的前一天。这天,赵亮堂用竹枝扎了根长扫帚,提前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之后又到赵永强家绕了蜘蛛网,服侍好赵永强午饭后,便到吴红英家帮忙去了。先是磨豆子、做豆腐,赵光明喝了一大碗加白糖的豆腐脑便出去玩了,吴红英笑着说:“九儿跟他妈一样就喜欢吃我做的豆腐脑。”豆腐压上架,炒东西的砂子就倒了锅,炒了花生炒米角,炒了苞谷炒蚕豆,还有平时积着一小把南瓜籽是给赵光明专门炒的。年前日子短,炒砂才盛起来,日头开始打西。

“阿婆!爸爸!!”赵光明跑进门扯着嗓子喊。

“又饿了吧!先抓把花生垫垫。”吴红英乐乐地说。

“不是,不是!”赵光明摇着头,人造革焐耳带檐的帽子跟着晃歪了,“是我奶奶,我奶奶回来了!”

吴红英听蒙了,“你奶奶,你哪个奶奶?”

“我听腊菜奶奶讲的,她刚从城里过渡过来,讲我多少年前跑走的奶奶回来了,我阿公不让她过渡,她坐在江对面的大堤上呢。”赵光明跟小大人一样说得一清二楚。

赵亮堂端着装炒砂的罐子立在灶屋子的门口,眯着眼。

吴红英朝赵亮堂看了看,“要不,先到‘犁别耳’家问问?”

“我去看看!”赵亮堂放下罐子。

“我也去!”赵光明一蹦一跳。

赵亮堂头都没有回,粗着嗓子说:“你去干什么?跟阿婆在家,就是你事多!”

吴红英过来拉着赵光明,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了,咋还想着回来呢?”

赵光明仰着头问,“是我奶奶吧?”

赵亮堂走得快,仿佛是在与太阳赛跑,他两耳朵里全是江风,走一阵冷似一阵。来到江边,正好赵富贵的一渡划到洲上。待人下完了,赵富贵看清是赵亮堂,也明白是什么事,朝江对岸一个黑影子指了指,“我不让她上船!有本事生、无本事养,还有什么脸回家,我们赵姓可是从来没有亏过她。”

赵亮堂正好背着光,在风中努力地睁着眼,他看不清,但就那一眼,他看得浑身发热,而这种发热身上却一点不痒。“他阿公,我去看看吧?”

“要是我讲,看不看都是那回事。你要看,我摆你过去。”赵富贵的态度很明朗,“我可是不摆她这种人。”

赵亮堂跳上船,船崴了三崴,稳下来,也就过了江中心。他一直盯着那个黑影子在看,越看越大,直至他是怎么下的船,又是怎么走到她的身边,后来一点都忆不起来。

临近黑影子,赵亮堂看清是一个蹲在地上的妇人,几近全白的头发被风随意地拨拉着,她无心理会;一只手筒在另一只袖子里,露出的这只像结了一层厚厚的黑壳,明显有一道冻裂;手边是一个帆布大包,鼓鼓囊囊的,好似刚办完年货;棉衣外的黑灯绒套褂有些脏但料子不差,下身的裤子双膝都打有四方正正的补丁;棉鞋已看不到头脸,全被泥糊着,有黑泥也有黄泥,能看出来路的长短。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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