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羊毛人》中部《我叫小老》
头尾忙活到九天,我决定农历九月十八进屋。
那天,上午暖火火,小椒给我浆洗被子时,还把蓝竹布褂子脱了,“扁头”几次伸手去摸她的怀,被打得嗷嗷叫。午饭后,我去给老母猪喂食时,看到它含着稻草在拉窝,是要生产了。我让小椒怎么着把我被子给钉好铺上,我得在跛子伯屋里盯着老母猪下仔。说实在的,我有些紧张,外边什么时候起的大风,都不知道。后来,小椒生儿子的时候,我一点不心慌。
“扁头”从家拿来两个煮山薯给我当晚饭,那时老母猪已生下两头小仔,他看了一眼就走了,无所谓的样子。我是头一回看老母猪生仔,它生一个站起来一会儿,躺下去,又生一个,再站起来,它是不是腿麻了要起来活动活动?等它起来第九次,我估摸着差不多了。忙着去热了淘米水,比平时多放了半瓢米糠,把没有吃的两个煮山薯捏烂放进去搅了搅,拎过来给它,“罗罗罗,罗罗罗,来,吃点食,苦了你了,下来还要把小猪带好呢。知道不,你生的这些仔和‘小老’我是同一天生日。”它哼了哼,“呼噜呼噜”地吃将起来。趁机,我数了数窝在一堆的小猪,有十二头。天啦,它真能生。养好了,除上交大队四头顶饲料,还有八头。我想,一头不卖,全部养成大猪。我那只是脑子一热想好事,一张嘴一口食,把什么喂他们。在服侍好老母猪之后,我一下感到累得快站不起来了,摇摇晃晃的出来,锁上门。
风在江面上叫着像饿狗找吃似的,天也是到了该冷的时候了。今晚,我不打算去牛栏圈,即使那个偷粪贼来了,我也不去,身子仿佛散了架子。不看,我也知道两条腿已被跳蚤咬成了蛤蟆皮,痒得我走两步要蹲下挠一阵子,指甲缝里冒着血腥。
老鸦洲没有人知道,在跛子伯死后,我白天与夜晚调了个儿。先是为了寻找偷粪贼,后来觉得我是属于夜晚的,在那里,我的眼舒服得多,身上的毛发是白是黑无关紧要,反倒让我看到了洲上人在白天看不到的人和事。我不去说它,因为没有人愿意在黑夜里听话。白天是他们的,我偶尔当着觉在睡。待那张彩色照片出现之后,我更加理解了我的想法。
接下来发生的事,依然是在夜晚,他们认为十分正常的夜晚,对我却是一种白天。他们在我的白天里肆无忌惮,叫我情何以堪?
我回到老屋子,院子半开着门,凑着灰灰的月光从里栓上,当走到院心时,我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
“哎,你不讲只摸摸吗,怎么把衣服全脱啦?”说话的是女声。
“你反正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脱不是脱?我马上都要去当兵了,你让先我……”男的回答。
“他不会回来吧?都这时候了。”
“老母猪下仔,少讲要一夜。就是回来,他晓得什么?他是长不大的蝌蚪。我见过他这东西,小得跟茶壶嘴一样。”
“就你的大,大得能顶住天么?……哎哟,哎哟……痛,痛……”
“我轻点……我轻点……这样行不?”
“嘻嘻……嘻嘻……嘻嘻……”
我听到了女的似乎在笑,一气连着一气地笑,一点痛的味儿都没有。
“哦,哦,哦,哦……”
男的一个劲地叫“哦”,跟饿得没有吃饭一样,那声音“扑嗵”得窗子上的塑料纸“呼哧呼哧”地往外鼓。
“用劲,再用劲,我……嘻嘻……”
“你快活了吧?还不给我……哦哦……”
“给你,我天天给你!你快……你压死我吧!?……嘻嘻……嘻嘻……”
……
他们终于歇下来了。
女的说:“我怕!”
男的说:“有什么好怕的?”
“不会带肚子吧?”
“我还没有当兵呢,哪有那么好枪法!”
他们说着说着,又进行了一次瞄靶射击。
男的是“扁头”,女的是小椒。
我就这么站在院心里,听着这一男一女在我还没住进的老屋里把要头要脸的事做得不问天不问地,并且还捎带着把我装了进去。“扁头”在说瞎话,我早就是青蛙了。我的下体在他们的快活中,也几起几落,吓得躲进厕所里喘着粗气。
我怨“扁头”不够意思,这么多年,他罩着我难道都是假的?要不怎么在小椒面前说我那样呢?他只是嘴里不喊我“小老”,心里还不是依然把我当个“羊毛人”?他表里不如一,不配去当兵。
我再见到小椒时,我的双眼不停地盯着他的肚子部位在看,莫名其妙地认为她一定会带上肚子——我家的老母猪才出去一回,肚子就大了——她要是带上肚子,“扁头”是先结婚后当兵,还是当兵后回来再结婚,都是一场热闹。
我住到老屋里,奇怪的是有好几个晚上都睡得很像晚上了,自然也就没有天天去抓偷粪贼了,我给我的解释是:“‘小老’我要腾出白天去喂老母猪呢。”事实上,我的心的确放在了跛子伯那边的屋子里,尤其是老母猪不小心压死一只小花猪之后。
“扁头”和小椒起码有两次还想到我老屋里去做那事,我故意不给他们机会,“扁头”气得要跟我打角,却找不到理由。过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我在竹林边上看到他俩站在那里“哦哦”和“嘻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又不好明着叫他们上我家,那不等于掀开了他们的被子?
“扁头”热上小椒身子,却也没有凉下当兵的事。他三天两头跑到江边公社武装部部长家里扫院子、挑吃水,不让都不行。好不容易熬到体检的日子,头天晚上到家里来,我给他煮了两个蛋补身子,临走时几次想提醒他晚上不要去惹小椒了,女人是水车,两腿一蹬,有多少水抽干多少水,小椒可不是省油的灯。末了末了还是张不开口,我是“小老”,不该知道他们健健壮壮的人的事。
“扁头”在城里体检了两天才回来。回来便拉着小椒有说有笑地往我家来,我正在院子里洒水压尘灰,这天入秋以来就没有下过雨。
“亮堂……”“扁头”跳进院子里。
“叫‘小老’!”我及时纠正。
“笑死我了,”“扁头”从我手上夺过洗脸的木盆,“你晓得当兵怎么体检不?脱裤子,要脱得光溜溜的。”
“扯,脱裤子做么事?”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他讲得有鼻子有眼。”小椒不好意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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