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夜闯（二）
过于安静和幽暗的环境让姜灵溪的心跳瞬间加速，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循着微弱的灯光，轻手轻脚地走向叶氏床前，却并没有看到她的母亲叶氏。
“母亲。”姜灵溪轻声唤道。
她担心被守在外面的婆子听见动静，只能压低了声音，用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视。
很快她注意到床榻上的被褥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刚刚离开，说明叶氏一定还在屋子里。
不一会儿，安静的屋子里突然有了什么响动。
姜灵濛心下一沉，小心翼翼地走向声音的来源。
她这才发现屏风之后，有个人几乎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口中似乎还在低语着什么。
“母亲...是你吗？”
姜灵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虽然那人没有回应，可她还是辨别出了叶氏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向叶氏缓缓靠近。
“你...你别过来。”
叶氏察觉到她的靠近，身子竟颤抖地更加厉害，声音中也带着无比的惊惧和恐慌。
她抬起了头，姜灵溪也才发现叶氏的双颊凹陷，眼下乌青，就连眼中布满了血丝，与从前那个优雅美丽的姜家大夫人判若两人。
“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灵溪心中错愕，她从未想过母亲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叶氏呆滞的目光逐渐被惊恐所取代，哪怕是在姜灵溪向她伸出手，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时。
她却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紧接着一把推开了姜灵溪的手，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别再过来了，你别缠着我...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叶氏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几句，面容带着歇斯底里的惊恐。
说道最后竟然不断哀求起来，“求你放过我吧，你不是要故意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胆子小...又不禁吓，别怪我...你别怪我...”
叶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蜷缩成了一团，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
姜灵溪被母亲惊惧的反应惊呆了，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做了另一个人，一个让她恐惧至极的人。
“母亲，我是溪儿，你好好看看我的脸，我是你的女儿溪儿啊。”
她不甘心地冲上前，想要再次抓住叶氏的手，让她摸一摸自己的脸。
可叶氏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发出尖利的叫声来。
担心被外面的婆子听到屋里的动静，姜灵溪连忙冲上去捂住叶氏的嘴。
“你别喊，外面有人。”姜灵溪紧张地满头冷汗，又转头去听外面的动静。
确认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叶氏却趁她分神的瞬间，狠狠地咬了姜灵溪的手背一口，然后挣脱了她的手，慌乱地爬向了房间的另一处。
“嘶...”姜灵溪吃痛地抽回手，看着手背上清晰的牙印，顿时又气又急。
“你走，你走...恶鬼邪祟...莫要近身..”叶氏氏口中振振有词。
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纸条，举起纸条正对着姜灵溪。空洞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似乎想借着这张纸的威力阻止姜灵溪的靠近。
“母亲，你清醒点，你看我到底是谁？”
姜灵溪忍着手上的疼痛，心中涌上一股寒意。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发现叶氏的手中的纸条上，竟然是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咒。
再环视四周，她这才发现房间里各处都散落着一些奇怪的物品。
有燃烧过的香烛，破碎的瓦片，甚至还有被撕破的黄纸，甚至连门窗，柜子上都贴满了各种符咒和奇怪的符号。
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阴森的气氛笼罩着，这一切都让姜灵溪感到不寒而栗。
再看着叶氏神经兮兮的神情，她突然想到了姜灵濛说得那些话。
母亲是着魔了，被魇住了，或许还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缠住了。
总而言之，这绝对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母亲。
“你为什么还不消失？你到底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叶氏嘶声力竭地对着空气喊叫，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对峙。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地将手中的符咒塞进了嘴里，用力咀嚼，仿佛那是一味能驱邪避凶的良药。
这副诡异的场景看得姜灵溪头皮发麻，她连连后退，几乎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我走，我这就走。”姜灵溪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母亲已经疯了，她神志不清，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亲人。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独自一人来荣福院。
“您休息吧，我走了。”姜灵溪应付般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慌乱中差点撞倒身后的屏风。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叶氏似乎恢复了片刻的理智。
“溪儿，是你吗？”她突然喊道。
姜灵溪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没有回应，而是加快了步伐，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荣福院。
“溪儿，溪儿..你别走，母亲想你了...”
叶氏的声音在她身后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淹没在了一片夜色和恐惧的阴影中。
姜灵溪喘着粗气，她靠在院墙边，整个人还在颤抖。
她抬起看见了月亮，才确定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个恐怖的荣福院，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姜灵溪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牙印，感到了一阵惶恐和无力。
比起对叶氏的担忧，她此时更害怕叶氏的疯癫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若是被人知道她有一个发了疯的母亲，那她本就不算好听的名声岂不是糟糕透顶了。
还有叶家，是会看在母亲也是叶氏族人的份上，替母亲讨个公道。还是会担心影响家族的声誉，选择将她和母亲一同摒弃？
姜灵溪顿时心如擂鼓，她不敢冒险去赌叶家的态度，也不可能为了母亲就放弃自己的前程。
或许从她选择离开荣福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要将今天看到的一切掩埋在心底。
就当做是一场恶梦吧，等她嫁入叶家的那一刻，或许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姜灵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桃李院，坐在床沿枯坐了一会，她才想起来姜灵濛还在一旁，等着与她更换衣服。
“行了，你走吧。”
换好了衣服，姜灵溪冷着脸，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心情烦闷地很，根本不想给给姜灵濛留下任何询问的机会。
姜灵濛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用一种平静和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二姐姐已经见到母亲了，对吧？”她轻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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