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香味
翌日一早，成衣铺子才刚刚开门，刘掌柜打着哈欠，腆着肚子一步三晃的走了进去。
伙计照例给他沏好了茶放在柜台前。
他端起来抿了一口，才觉得精神了一些。
“掌柜的，昨儿主子那里派人要了账本去看，这两天怕是得惊醒着，不知道是不是要要来查铺子。”
刘掌柜大手一挥，“怎么会呢，咱们铺子这两年可从来没赤字过，尤其是今年，外头战乱纷纷，多少家成衣铺子都关门大吉了，咱们还能保持这样的利润，主子高兴都来不及呢，更何况”
话说至此，刘掌柜停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怕是主子管自己的事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操心这些。
高门贵女的身份，却闲置在家，身为一个女子，连夫郎都没有，何其可笑！
只是这话他到底顾忌着没说出口。
在心底唾弃一番，他大手一挥，“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伙计一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走过去，微微压低声音，“掌柜的，今儿货到了？”
一听见“货”到了，掌柜的一挑眉，“东西放好了？”
伙计点点头，“您放心。”
掌柜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货”到了，这个季的进账也不愁了。
他嘴里哼着小曲，准备一会儿派人去酒楼要桌子菜来吃，没等他晃悠两圈，却见门外走进来两位女子。
旁边的见穿戴应该是丫鬟，为首的那位估摸着哪家小姐，一身青黛衣袍，身量纤纤，瞧着姿态便是位难得的美人，只可惜脸上蒙了面纱，看不出具体容貌。
这倒是不奇怪。
未出阁的小姐出门，不愿意让人瞧见面容，以纱裹面，本是常有的事。
奇怪的是，他们这成衣铺子，价格低廉，只有一些平民百姓会过来买，哪里会有大家小姐光临呢。
只是见美人莲步微动，刘掌柜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脸上堆着笑走过去了。
“这位小姐，您要点什么？”
白纱美人走了一圈，探手点了其中一件，轻声开口，声音清泉流水，清脆温柔，“老板，这件什么价钱？”
刘掌柜赶紧道，“这件只需十文。”
白纱美人眉黛微簇，声音低了一些，“老板可否再便宜些？”
刘掌柜搓了搓手，“小姐若诚心想要，八文也使得！”
女子笑了一下，“多谢老板，那便包起来吧。”
等白纱女子走后，伙计才凑过来，忍不住嘀咕，“瞧着挺有钱的啊，怎么大小姐也讲价呢。”
“你懂什么。”
刘掌柜瞥了他一眼，“这女子身上并无昂贵首饰，头上只一支银钗，身上衣裙也是普通的料子，应该是哪个落魄人家的小姐。”
伙计赔笑，“还是掌柜的慧眼如炬。”
刘掌柜得意的哼了一声，心里头火却烧的愈旺。
落不落魄的两说，这可是难得的美人啊，刚刚凑近了，他好像都能闻到美人身上的那股子香味，缠绵入肺，可不是店里那种劣质的香料能比得上的。
真是……让人垂涎啊……
拐了一个弯，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
白纱女子上了马车后才揭了面纱，露出姣好的容颜。
刘掌柜口中的“落魄小姐”此刻坐在宽敞的马车内，春儿给她倒了一杯茶，是万金一两的雪顶寒萃，伸手出捧着杯子，玉镯垂下来，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及温。
茶香氤氲，景容抿了一口茶，才笑了一声，“这家铺子真是有趣。”
春儿嘀咕，“主子，咱们干嘛不说出身份啊？”
“就是瞒着身份，才能看出我们想看的东西。”
景容问春儿，“你可曾见过这么便宜的成衣？”
春儿摇了一下头，“不曾。”
“这就是了。怪不得在现在生意都不景气的情况下，这家铺子还能生意兴隆，卖这么便宜，谁能不去呢。”
春儿皱紧眉头，“可是这么便宜，他挣钱么？”
景容目光落在包裹里那件成衣上。
是啊，怎么会这么便宜呢。
景容没再出去，只是让人又去别的铺子也买了一件成衣回来。
回了府上后，她让春儿把两件衣服都摆在桌子上对比。
但从外形款式来看，其实无甚差别，这种铺子，针对的主要是一些平民百姓，款式普通简单，颜色也灰扑扑的。
可是，景容买的那件八文，而旁边的要十八文。
差价贵了一倍有余。
怎么会如此呢？
一开始，景容以为是衣服质量的问题，但上手摸了摸，都是普通的粗布麻衣，再次……也次不到哪里去了。
“主子会不会想多了，兴许掌柜的就是有能力，进货渠道好，所以东西才更便宜呢。”
春儿对着两件衣服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也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我看咱们铺子里这件还更好呢，我刚刚好像还闻到一股香味。肯定是掌柜的自信耐心态度好，所以生意才好的。”
景容动作猛然一顿。
一道灵光在脑海里闪过！
“你刚刚说什么？”景容猛的开口，“香味？”
对了，刚刚一踏进店里，似乎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但景容平时屋内就好熏香，习惯了香味，所以没有那么敏感，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春儿一愣。
“香味！”景容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们刚刚进那个铺子，里面装潢一般，也不是卖给什么公子小姐的，这么便宜的衣服，为什么还要特意熏香呢？”
春儿迟疑道，“兴许是老板他喜欢……”
好像也不是，刚刚那个刘掌柜大腹便便，瞧着也不像是风雅之士……
景容再低头，拿起那件衣服仔细闻了闻。
熏香是劣等香，离近了闻甚至有些刺鼻。
这倒是没什么，若是用了好香料反而才奇怪。
但是……
景容抽了抽鼻子，似乎从这种浓烈刺鼻的香味下又窥探到了什么。
她招呼春儿过来，“你再仔细闻一闻，可有什么不对？”
景容眸色暗暗。
“像不像，在香味之下，掩盖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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