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审兆雪楼（4）

　　东玉匆匆说了句：我要上茅房。

　　这就想逼嘉王离开，好糊弄过去，可嘉王偏大义凛然地要帮东玉上茅房，东玉刚下床，他自己倒滑了一跤，倒手脚敏捷地拉了东玉一把当支撑，东玉再好的功夫，也跟着他往下滑了一下，背后的伤口又被扯破了，当时惨叫之声传遍整个宅子。

　　嘉王更感愧疚，每次来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东玉，欲言又止，  或举措失常，弄得东玉混身鸡皮疙瘩大长，夜晚的恶梦更多。

　　辛追知道后，很官味地说道，我们都是属于大塬朝的武器，武器是不分男女，不能为了巴结某些贵族而卖身投靠。

　　东玉肃然敬诺。

　　可一转脸，他却贱兮兮地问东玉：当真没有非分之想？当真没有想过去伺候嘉王？

　　为什么我要去伺候一个落魄的傻王爷，就算看在先主公的面上去了，  可我还要当东玉呢，这社稷这天下岂能无我？东玉这样想着，对辛追肃然摇头：“木有。”

　　“哦！这样就对了，”辛追又翻过来说了一句：“你须知道，像你这样的，能做上通房丫头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东玉轻笑，只一味大嚼龙胆让辛追带来的秘制猪蹄，东玉一边吃得香，一边暗想：我无父无母的，上哪里给祖上烧高香去？

　　然后辛追又自顾自地理解道：“如今少主公落难，生活确实掣肘。”

　　东玉没听懂那句话，只敷衍地点了点头，辛追又加一句：“少主公现在家境困顿，也不常见荤腥。”

　　这个理儿实在！东玉更是点头如捣蒜，辛追不客气地赏了她一颗毛栗子，骂道：“你个没出息，少主公境况如此困顿，还舍了这些补药养肥你，你不见得感激，龙胆就用个猪蹄把你给收服了，别跟我说你是断金堂的。”

　　东玉这回才听明白辛追真实的意图，闹了半天，原来他是希望让她去伺候他心爱的前主公遗子。

　　果然师傅的心事很难猜。

　　东玉摇头摇得像拔浪鼓一样，对辛追斩钉截铁道：“这事儿跟猪蹄和龙胆都没有关系，我要留在断金堂，我要做断金第一刺。”

　　“混帐东西，就你这德行还断金第一刺，你咋不说你想当东王呢？能伺候少主公是你的福份知道吗你。”

　　东玉忙着吃猪蹄，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一味点头傻乐：“知道了,知道了，师傅您老先回去吧!”

　　辛追板着脸走到门口，眼看要出去了，似又想到什么，又快步折回来，对东喝道：“侬不是对圣驾起了妄念吧！？内卫不得婚配皇室，侬拎清爽哦，圣上如此赏识刀断水，都极少召见，更别说让你到宫中伴驾，须知得意忘形，下场必然淒苦。”

　　他又要像小时候那样对东玉来全武行，难得东玉也有病体未愈之日，只得拖着病体躲来躲去，恨恨道：“堂座大人，我的伤还没好，您老胜之不武。”

　　“啊呀，你也有今天！”他仰天阴险地一笑：“我把里讲（我跟你说），老子就是暗人，就是要胜之不武，看谁敢管吾里。”

　　这时，院子里又吵吵嚷嚷的，  原是那嘉王又来了，这回还扛了一把大剑杀过来，乐呵呵地站在院子里大叫：“东玉，我来接你回家啦。”

　　东玉和辛追立刻停了下来，辛追撇下东玉，快步赶到影壁那搭儿去迎嘉王。

　　东玉胆战心惊地跟了出来。

　　“放弃吧，这位殿下，”东玉战战竞竞地，低声叹气道：“卑职此生是属于大塬朝的，断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更不会爱您，所以您就死心吧。”

　　嘉王扁扁嘴，强抑自己的悲恸，好不空易平复了俊容：“哼！无非你有喜欢的人吧。”

　　也巧，时龙胆和穷奇也过来看东玉，特地央了蛛蛛过来给东玉复诊，  三人正笑着说些什么，讲到兴处龙胆满面开心的样子，嘴角微扬。

　　看到嘉王一行，三人立时躬身行礼。东玉在三个同袍身上一扫，计上心来。

　　“好吧，殿下明鉴，确实，卑职有心上人了，而且”东玉沉痛道：“卑职心爱之人，也来了。”

　　宋重阳小伙目露凶光，  抽出手中的大剑就冲这三人冲过来了，  东玉自然已经冲到这在三人面前挡下，  那三人看了看宋重阳这不标准的架势，  只眼含笑意地互相看了一下。

　　宋重阳喝道：“快说，哪一个是你心爱之人。”

　　穷奇立刻跃跃欲试：“冻肉，冻肉，这里这里。”

　　东玉叹气，转身错过穷奇，再错过龙胆，走到蛛蛛面前，捧起她精致的脸，温柔地吻上她的脸，蛛蛛微讶，宋重阳手中的剑咣当掉了下去，心碎地看着东玉：“你，你，你。”

　　众人在心中齐声叫好，东玉只作心碎地看着嘉王：“自从去了趟百花阁，卑职就发现了女人的美好。”

　　宋重阳崩溃了，  嚎啕大哭着跑了出去。

　　初仁跺了跺脚，用脚挑起长剑，怒道：“你这野人，如何不识抬举，我家主公现下虽不如昔时光景，可他毕竟是朝庭亲封的嘉王，这王妃之位奉上，你竟弃如蔽履！”

　　辛追当时便大声斥责东玉，东玉一行内卫吓得跪倒在地，东玉的头垂得最低，也开始反思，会不会太过份了。抬头之时，只看到辛追再次点头哈腰地送初仁出去。

　　自那以后，想是嘉王的男人心被深深伤害，  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东玉混然不知自己的人气却因此而急剧飚升，也不知哪个开始的，贵族圈里开始传说，有一女内卫潜衣夜行，武功高强，貌美如花，引众男儿竟折腰，傻嘉王为了能娶她作侍妾而不得，竟然数日不吃饭，差点就饿死了。因北卫秦子坚参与昌蕤宫一案，串通龙禁卫监守自盗，为消灭罪证，竟欲行屠灭正在棋园商讨此案的内卫和圣上，惊天逆案中，正是这位女内卫一人护住了天子，原本一心只喜欢木工和男人肉体的皇帝也对其暗自倾心。

　　只可惜，世人愚昧，一味相信皮相之美，断定那女内卫定然貌若天仙，又兼人最喜造谣女内卫精通欢喜神功，便张冠李黛地将蛛蛛认作了东玉。兵部及银奔那里早早地复了蛛蛛旧职，竟比龙胆更快。

　　辛追为了堵住幽幽众口，不再深挖天子外室，又恐原氏清流一党又拿当年丽妖惑主那套来编排内卫工作，便不能继续给东玉派些关键任务，只布置了一个武侍姬的工作，受太后宠臣朱迎九的私托，保护他那几个宠得无法无天的女儿们，其实不过是这些朱家贵女们觉得带出个把武侍姬出门很有面子，谁叫这年头，昆仑奴已经不能成为炫耀的对象了。

　　这活又轻松又有油水可捞，兼可养伤，朱家小姐们对东玉满心满眼地崇拜，东玉心中再不愿意也忍了下来，原本虚瘦的身子总算渐渐养得丰圆起来。

　　东玉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立冬，动物开始食个肥饱，四处寻觅安全场所，准备迎接残酷而寒冷的冬天。富豪显贵们提前在缎袍上夹了貂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狩猎，对于贵族来说，这是显示他们各种华丽貂袍的好时机，王公选择门当户对的青年俊才的好时机，亦是向执政人士展示雄才伟略的好时机。

　　内卫们也穿上了夹袄，加强了训练，立冬意味着，大塬朝内庭御卫的狩猎-大塬朝一年一度的“内卫比武大赛”也来了，俗称“内卫武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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