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我要带她走
祝枝枝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好。
“崔大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娘陪你去找他吧。”
虽然知道注定要分开,也知道檀奴心中对自己充满了怨恨,但是相处这么久,她是真的希望檀奴以后能够过得好。
而且,她也珍惜最后相处的时光。
从前种种,终究是前身对不起他了。
檀奴却不肯,“娘,我长大了,我想锻炼一下自己。我这么大,什么事情都还要娘陪着,会被人嘲笑的。”
他还有话要对崔瑾瑜说,自然不会让祝枝枝跟着。
“好。”祝枝枝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目光中有温和笑意,还有些檀奴看不懂的东西。
檀奴忽然心跳得很快。
他在对祝枝枝撒谎。
祝枝枝一无所知,并且对他如此温柔。
自失去记忆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般,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就算他在村里被小孩欺负,换成别的父母,觉得小孩子打闹无所谓,但是祝枝枝就会特别紧张,像母鸡护着小鸡崽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不让他吃一点儿亏。
他出去玩的时候,为了让他尽快融入,祝枝枝会做当时对他们来说十分奢侈的油果子,让他出去给人分。
她自己可以不吃,但是一定会把好吃的留给自己。
檀奴含着金汤匙出生,被无数人伺候长大,他们敬畏他的地位,但是没有人,给过他那般细腻入微的爱。
那是母爱。
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拥有过的母爱。
“现在就去,还是找个时间再去?”祝枝枝笑着问他。
檀奴回神,连忙道:“娘,您不用管我,我现在就去。能遇到崔大人最好,遇不到的话就……就下次再去。”
或许觉得自己表现得实在太迫切,他又描补道:“崔大人才华横溢,名满京城,我对他实在是仰慕已久,所以……”
“去吧去吧,”祝枝枝拍拍他肩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和人起冲突,吃亏了回来告诉娘,娘帮你讨公道去。”
檀奴闻言,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他受过的教育,是不允许他去给坏人机会的。
祖父很早就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更何况,祝枝枝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可是他现在,却非常想给她一个机会……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崔大人,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檀奴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杯,垂下视线道。
崔瑾瑜坐在下首,目光一直停留在檀奴身上,其中带着些许复杂。
“殿下请讲。”他笑着道,声音温润。
檀奴带来的那张大字放在桌案上,字体还带着些许稚嫩,但是已经隐隐能见风骨。
那是一首《游子吟》。
“我想和你说祝枝枝的事情。”
崔瑾瑜短暂顿了下,随后点点头,“殿下您说。”
“当初绑架我的人是沈静姝,不是祝枝枝。”
“微臣明白。殿下说过,现在的祝枝枝,不是真的祝枝枝,而是沈静姝,她用了祝枝枝的身份。”
“不是。”
“不是?”崔瑾瑜困惑,“可是之前……”
“失去记忆的沈静姝,已经不是沈静姝了。失去记忆,就是老天对她做恶的惩罚了。我,我原谅她了。”檀奴咬咬牙道。
崔瑾瑜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思索片刻后才缓缓道:“可是她确实罪大恶极,就算您原谅她了,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你不说,我不说,皇祖父又怎么会知道?”檀奴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崔瑾瑜,其中带着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以及……压力。
他在尝试给崔瑾瑜施压。
他不想让祝枝枝出事。
他还想带着祝枝枝一起进京。
虽然祝枝枝以后不能留在他身边,但是他身为皇孙,身为郡王,怎么就不能留下个人了?
嗯,是留下三个人。
祝枝枝,灵犀,还有青青。
他回了京城,恢复身份,就能做到。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檀奴以为崔瑾瑜会反对。
他不怕。
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准备了很多话反驳他。
但是崔瑾瑜却没有反对。
他说:“殿下既然舍不得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那其实留在琅华和她在一起也很好。依微臣所见,她对殿下是真的掏心掏肺。”
檀奴大吃一惊。
“崔大人,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固然想保住祝枝枝,可是却没想过不回京城!”
他原谅祝枝枝,愿意带着她回京城,已经算仁至义尽。
可是祝枝枝在他心中,根本没有办法和抚养他长大的祖父比啊。
他怎么可能为了祝枝枝,就不管祖父了?
崔瑾瑜堂堂状元郎,钦差大臣,怎么会说这么离谱的话!
“微臣只是建议。”崔瑾瑜面色平静,“因为您要知道,回京之后,很多人会把矛头对准您。”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檀奴昂首,“我不怕。”
他本来就不是软弱的性格。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父亲去世,退出了夺嫡,但是祖父偏偏对他格外关爱。
他的那些叔伯们,对他虎视眈眈。
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们不知道斗得如何激烈,他们想必已经把自己排除了。
他期待自己回京时候,看到他们震惊的样子。
他们不希望自己回去,但是在皇祖父面前,还得惺惺作态,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
那么美好的场景,他怎么能错过?
“殿下,你再慎重考虑一下。留在琅华城,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休要再提这件事!”檀奴愠怒,“崔大人若是再这般说,我就得怀疑你居心叵测!”
崔瑾瑜沉默地垂下了视线。
檀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口气太重,尤其他现在还得依仗崔瑾瑜才能回京,就缓和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可能放下皇祖父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根本就不安全。”
宋珩就是最大的隐患。
想到这里,檀奴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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