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临别
祝枝枝和宋珩说，她要带着檀奴回村里“追星”。
宋珩心有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祝枝枝，这是要跑了？
“带着灵犀一起吗？”他问。
“不带着她了。天气还冷，不来回折腾她，病一次，大人孩子都遭罪。而且青青也不可能回村，就把她们两个留在家里，我带着檀奴回去就行。”
“我陪你。”
“不用不用，”祝枝枝道，“你都告假多少日了？再这样下去，二公子怕是不高兴。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收拾点东西，然后进山碰碰运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点收获……”
她还笑嘻嘻地说，能打到野鸡，就回来熬鸡汤。
“几个月没喝到野鸡汤了，还怪馋人的。”
“那去吧，我就不陪你了，早去早回。”
“好。”祝枝枝一口答应。
宋珩自己想了想，祝枝枝既然放心地把灵犀留下，那她应该不至于跑路。
但是她想进山打猎这样的理由，他绝对不相信。
他现在怀疑，祝枝枝是要接近崔瑾瑜。
“周劲，你今日一定好好盯着她。”宋珩暗中吩咐道，“尤其是，如果她和崔瑾瑜单独说话的话，想办法打探一下他们说什么。”
周劲点头称是，又道：“属下多带几个人手去。倘若她回头真的进山，和檀奴分开，也不至于分身乏术。”
“嗯，檀奴要重点盯着。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只要能盯紧这两个孩子，祝枝枝就算逃跑，也会再回头来救他们。
他们就是祝枝枝最大的软肋。
担心周劲不了解其中关系，宋珩还多点拨了他两句。
“属下明白。”周劲表示自己领会了精神。
只要看住檀奴，那祝枝枝就不会跑。
祝枝枝难得奢侈地租了一辆带蓬的马车，而不是之前那种粗糙的平板驴车。
“娘，您是不是发财了？”檀奴还和祝枝枝开玩笑。
祝枝枝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是从前少有的亲密姿态，开玩笑道：“我去哪里发财？卖儿子发财吗？”
“卖我不划算的。娘，以后等我中状元，让您凤冠霞帔，多少银子也不换。”
“那娘可等着了。”
在檀奴看不见的角度，祝枝枝眼中有晶莹闪动。
她闭上了眼睛，用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叮嘱檀奴什么，否则她怕自己会露馅。
“对了，檀奴，我昨日在街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
“娘，那都是骗人的。”檀奴道，“您可别信他们的话。不过如果说的是好话，您也就听听。要是哄您银子，那就算了。”
“我，我也没花多少钱……”祝枝枝弱弱地道。
“您果然花钱了？娘，您怎么会相信那种人？那都是骗钱的！”
檀奴从小被皇祖父教育，不可轻信这些。
因为前朝覆灭，就和皇帝相信这些，为奸佞所欺，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对算命一说，他的抗拒是刻在骨子里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又没花多少银子。”祝枝枝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低头给檀奴系在腰间，“反正钱都花了，你可别让娘白花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买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荷包？”檀奴道，“您之前给我和妹妹做的云锦荷包，也没花多少钱……”
怎么感觉祝枝枝降智了呢？
她从前不是这么愚昧的人。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撞坏了脑袋的缘故？
那件事，可是因他而起。
檀奴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愧疚，也不忍心再去批判祝枝枝，反而带着几分安慰道：“娘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主要是，买都卖了，没必要为那一两银子纠结。
最多以后他多盯着她些，不让她被人骗。
他会对她负责的，檀奴心中暗暗道。
“你可千万别打开，里面放了符纸的。”祝枝枝把荷包口系紧，神秘兮兮地道，“那算命先生说了，得九日之后才能打开，把符纸取出来烧掉，然后对着北方磕头，就能够保佑你长命百岁。”
檀奴：“……”
祝枝枝果然是摔坏了脑袋，否则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娘给你求了一个，给灵犀求了一个，保佑我的两个宝儿都能够平安顺遂。”祝枝枝碎碎念，“我知道你不信，但是钱都花了，也让娘买个心里安慰，行不行？”
“行，我听娘的。”
“可不许反悔，不能偷偷打开看，那样就不灵验了。”
“知道了。”檀奴觉得撞坏脑子的祝枝枝变得很絮叨，但是和从前一样令他感到温暖。
他心里还有几分骄傲，觉得自己没有纠结太久，选择原谅她，也是让自己高兴了。
“困不困，要不要靠在娘肩膀上睡一会儿？”
檀奴说不困，但是路程有点长，又颠簸，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昏昏欲睡，不自觉地靠在祝枝枝肩膀上。
祝枝枝泪染长睫。
檀奴，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伤害过你；对不起我现在还在欺骗你；对不起我不告而别；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
希望你日后前程似锦，花团锦簇，然后彻底忘了我，以及过去的种种不愉快。
“檀奴，到了。”祝枝枝轻轻拍了拍檀奴的后背提醒他。
檀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道：“这么快就到了吗？”
“嗯，到了。你慢点，坐了这么长时间，容易腿麻。”
祝枝枝自己先跳下车，然后要把檀奴抱下去。
檀奴却拒绝了她，“娘，我长大了。”
他甚至倔强地不用祝枝枝扶他，坚持自己跳下去。
祝枝枝替他拢了拢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笑语嫣然，“快去打听打听崔大人在哪里，去找他吧。村里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这会儿肯定都围着呢！”
“那娘，您下山之后，也打听着来找我。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崔大人身边。放心，我不说话，我不打扰崔大人。”
“好，你去吧，娘看着你去。”
檀奴走出去了很远，心有所感，回头看，还看到祝枝枝站在远处对他摆手。
她背着光，身上被太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嘴角笑意清浅，眼神里有揉碎的温柔。
“娘，我去了。”檀奴对她摆摆手，大声喊道。
他好幸福，他是有娘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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