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虚情假意
宋珩去找崔瑾瑜，说要陪着他四处看看，却碰到了软钉子。
崔瑾瑜说他微服私访，先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不是公务，不必他陪着。
“听说二公子好事将近，您去忙吧。”
宋珩也不勉强。
都是老狐狸了，谁还不会说几句客套话？
“如此我就不打扰大人雅兴了，倘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请大人尽管开口。”
两人虚情假意寒暄一番之后，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周劲，”一分开，宋珩脸色就变得冷淡，“温浅在哪里？”
“应该在府里，属下这就派人去她院里看看。”
“等等。”宋珩喊住他，“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你去剪几支，告诉她是我给她送的。”
“……是。”
宋珩心中冷哂，明明出身卑贱，下里巴人，装什么阳春白雪？
也好，省钱，几支梅花就打发了。
温浅是个会顺杆子爬的，收到了花，肯定会来谢他。
宋珩没有经历过女人，不是因为他见得少，而是恰恰相反，他见得太多了。
所有的女人，千篇一律。
她们在同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温柔之下藏着阴狠，善良之下藏着恶毒，顺从之下藏着杀机，高贵之下藏着贪婪……
只有祝枝枝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失去了记忆，当下的祝枝枝是不一样的。
她是真的单纯，真的热烈，真的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因为她是真诚的，真实的。
她把这个世界遗忘了，所以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相信。
宋珩甚至有一种自己是她重新认识世间的引路人的感觉，就像就像小鸡孵化出来，把第一个见到的活物当成了母亲，祝枝枝也依赖他了解这个世界。
祝枝枝会把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叽叽喳喳和他分享。
祝枝枝会在炖鸡的时候把鸡腿给檀奴和他分开；会在他醉酒的时候照顾他；会因为他编造的谎言而愧疚和感动；会在危险的时候冲到他前面；会在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人啊，最怕的是比较。
宋珩从前不想，现在想起这些日子和祝枝枝相处的情景，几乎都是温情。
温浅随着周劲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平时那个严肃的二表哥，此刻眉眼温柔，薄唇牵起，嘴角带着令人沉醉的笑意，恍若春日万千花开的灿烂。
他看过来的眼神里，甚至还有来不及掩饰的爱意。
温浅一下就被这样自然流露的爱意所倾倒。
即使宋珩很快面色如常，温浅也长久回味，内心激动。
“二表哥送我的花，我极喜欢，特意来谢谢二表哥。”温浅对着徐渭北行礼，在他面前半蹲福下去，姿态柔弱而优雅。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周劲，看座。”
他果然是想和自己说话的。
这也是宋珩第一次留温浅在书房叙话。
这让温浅更激动了。
她虚虚坐在绣墩上，做出柔弱的姿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娇羞，轻声问：“二表哥找浅浅还有事吗？二表哥公务繁忙，浅浅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徐渭北差点被她矫揉造作的自称恶心吐了。
果然这些女人里，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相比而言，还是在他面前毫不设防，也毫不假装，哐哐直炫六碗大米饭的祝枝枝可爱。
怎么现在总想起祝枝枝？
宋珩强迫自己从这个念头里出来，对温浅道：“你知道我们要定亲的事情了吧。”
“二表哥，我……”温浅用帕子掩面，羞得不好意思说下去，嗔怪道，“你怎么能和我说这些呢？虽然我待二表哥是不一样的，但是我终究是女儿家，脸皮薄……”
“你我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宋珩淡淡道，“你不期待吗？”
“期待的……”温浅低头轻声道，“我很早就期待这一日了。我现在都觉得在做梦，二表哥，我终于能嫁给我喜欢的你了……你不要嘲笑我不知廉耻，但是我对你，从来都不一样。我崇拜你英雄盖世，在我眼里，你比其他任何男人都好。”
崇拜，是女人对男人的大杀器。
“我没有那么好。”
“你有，你有！其实姑母之前想让我跟了大表哥的，但是我不情愿。在我心里，大表哥也比不上二表哥。”
比较，尤其是贬低竞争对手的比较，会让男人得到最大的满足。
宋珩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穿她。
高手对决，就看谁更能演了。
“是这样的，”宋珩道，“定亲的时候肯定要提聘礼的事情，我不想委屈你，所以想问问你，你家想要多少聘金。不管多少，你大胆开口，我帮你争取。”
“聘金？这我怎么好意思说？不都是长辈之间的事情吗？”
“长辈归长辈，你只管说你的想法，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宋珩道，“不要怕，只管说。成亲是女子一生一次的大事，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不愉快。所有的事情，我都希望尽善尽美，能让你高兴。”
这话有女人听了不高兴吗？
“二表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在乎钱，就算一两银子都没有，有二表哥这番话，浅浅已经心满意足。”
宋珩想，这个蠢货，是怎么在“我”和“浅浅”这两个称呼里游刃有余切换的？
“那是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委屈你，不想任何人看轻你，是我对你的心意。”宋珩道，“毕竟世人浅薄，还是要看这些的。所以你大胆说，你周围人聘金最高是多少，我参考一下。”
没有人会拒绝银子。
温浅想了想后小声回道：“我的手帕交嫁入了巨贾之家，给了足足两万两银子的聘金。那个太多了，咱们就不比了。一般的……”
“为什么不比？”
宋珩心说，你说出来，不就是想让我比的吗？
“两万两银子而已，”宋珩道，“你嫁给我，我不能让你比她差。这样，你的聘金，是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温浅震惊了，“那太多了。不行的，二表哥，姑母是不会同意的。当初大表嫂嫁进来，也没有这么多聘金……”
“大哥是庶子，我是嫡子，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个他不能比。”宋珩道，“而且你放心，我去提，不会提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不管多难。”
“二表哥……”温浅感动的看着宋珩。
宋珩对她笑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绣嫁妆，安心备嫁。明年这时候，你大概就能嫁进来了……”
“我等着二表哥来接我。”
“嗯。”
你等着吧。
再说祝枝枝，没有出门，可是两个孩子也不能总关在屋里，于是就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抓麻雀。
不过她的尝试很不成功，虽然倒了谷子在院子里，但是麻雀并不上当。
它们太聪明警惕了。
“娘，什么时候能抓到啊！”檀奴小脸冻得通红，都有些不耐烦了，“今日是吃不上炸麻雀了。”
灵犀还不懂事，在旁边傻呵呵地附和道：“吃，吃，吃……”
说着，她的嘴角流下两条清亮的口水。
祝枝枝一边帮她擦口水一边笑道：“能能能，看娘的！”
小麻雀，本来想留你们活口，给孩子玩玩，但是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祝枝枝决定弯弓射麻雀。
比起弯弓射大雕，好像气势不太足，但是为了孩子嘛，不磕碜。
她进屋取弓箭，就听见檀奴在外面激动地喊她：“娘，娘，您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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