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不曾远迎
尽管萧铮尽力在掩饰太平，然而大宋和亲公主险些在辽国驿站被大火烧死的消息，实在是骇人听闻。离得最近的官员，亲自坐车而来，得到允许来到三公主帐篷前，战战兢兢的表示一定会把纵火犯抓住。
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萧铮气死，原先他想用个天干物燥的借口搪塞过去。和亲公主虽然受惊，毕竟没有受伤，如今倒好，有人想要邀功，说实了是纵火案。若是抓不到疑犯，皇上怪罪下来，萧铮头疼的简直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官员一脚飞踢出去。
那官员还没有自知，听和亲公主殷切交代，如若抓到疑犯定不能轻饶一句后，几乎算是夸下海口。随即又说已经把公主下榻的住处布置妥当，请公主立时移驾。
三公主由柳竹雪搀扶着，婷婷袅袅的坐上专属马车。萧铮一见柳竹雪就迈不开腿，耳边听到的是裴永伦的煽风点火：“原来驿站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纵，看来辽国有大把的人不想看到大宋公主和亲出嫁。”
萧铮一个激灵，连忙回神道：“这不过是一种假设的可能。辽国地域四季干燥，容易发生火情，未必就是有人纵火的。这官员在公主面前大放厥词，一定要严加管束才行。”
“萧大人，我听刚才那位说的很是头头是道，你为什么不让他说真话？”三公主貌似天真的隔着马车补了一句。
萧铮连忙夹紧尾巴，灰溜溜的回自己的马车去了。他是聪明人，自然看出在三公主面前不能讨好，而且越说越错。
柳竹雪见萧铮再次吃瘪，心情大好，坐在三公主身边，嘴角都是弯弯的。
顾长明先一步把小凤凰从帐篷中带走，放弃骑马，让踏雪跟在马车边并行。他则留在马车中照顾小凤凰。
“顾大哥，我都说了我没事的，可能是呛到了浓烟，也可能是脑袋撞在哪里。你看我醒转过来以后，精神多好，你不必担心。”小凤凰被顾长明的眼神看得差点坐不住，“师兄呢，他在火场救了我，我还没有对他说声谢谢。”
“师兄离开了。”顾长明知晓齐笙本来还有未完成的任务，相逢也是碰巧。再加上齐笙以为小凤凰在撒谎，故意演戏，顾长明对他的话丝毫不为所动，有些闷气，见他们重新启程，说明不再继续跟随前往，就此告别了，来日方长。
顾长明不想把齐笙那些怀疑的话转达给小凤凰，他看准的人，任凭风吹雨打，绝对不会动摇。想到此处，他不禁垂眼看向小凤凰，她两次晕厥，又在凉水了泡了一顿，小脸苍白，更显憔悴，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们师兄弟难得见一次，他说走就走了。”小凤凰侧过头来，疑惑道，“难道是因为我得罪了他？”
“他是有未完的任务和你没有关系。”顾长明试探着再次发问道，“你第二次晕厥前说在着火的楼道中见到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小凤凰茫茫然的看着他：“是你师兄吗？他不是正巧救了我吗？”
“他并非在二楼楼道中见到你，你说的时候仿佛见鬼了一样，肯定印象深刻。”顾长明虽然从未怀疑小凤凰，眼下的情形实在诡异，前后才相隔多久。同样是三公主，她说火光冲天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只能确定是个个高的男子，尚且情有可原。小凤凰说忘就忘，怎么提醒都不管用。
小凤凰手握拳在脑袋边用力敲几下，笑容苦涩又甜软：“恍恍惚惚的，我以为见到了你，心想着只要你出现在身边，任凭对方是何方神圣，我也不会再害怕的。真是个傻瓜的念头。”
顾长明轻叹口气，不由分说把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我冲进去找你们的时候，同样闻到诡异的香气，目力耳力都出现障碍，几乎不能全身而退。你身体原本有异，想要找到源头，必须回齐坤门去一次。”
“你相信我的话？”小凤凰闷声问道，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
“若是不信何必多问？”顾长明的手在她的头顶轻拍两下，“把三公主送到上京，我跟你去齐坤门。”
“门主很凶的，我不想见到他。”小凤凰扁扁嘴，“若是你跟我同行，我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顾长明对她的话很是受用，仰头大笑道：“齐坤门中到底有多少人，要是一窝蜂的冲上来。我武功再好也抵不过车轮战。”
“我们把柳姑娘和果子一起带上，四人齐心，所向披靡。”小凤凰兴奋的坐直身体，“那个三公主还说我长得像宫中嫔妃，回头问问门主到底是在哪里捡的我，没准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亲生父母。”
顾长明见她眼底阴霾退散，才放下心来：“此次送亲之行艰难，皇上有心派出裴永伦。他是裕景将军的人，与宫中人朝中官都没有关系，对三公主反而是最好的。加上柳姑娘随身保护，我目前怀疑的是辽国使臣中到底有没有居心叵测的！”
“那个萧铮不是好人，看柳姐姐的目光简直……”小凤凰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们两个是改称呼了？”顾长明心细，小凤凰喊柳姐姐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两人虽说出身不同，一样命苦无依，他倒是很赞同两人交好的。
“打一照面的时候，柳姐姐不记仇照顾重伤的我。原先我觉得她是大家闺秀出身，高攀不上，没好意思提。相处这些日子，她比我看着还随和。”小凤凰扳着手指数，“帐篷里醒过来，忍不住和她提了一嘴，她立时答应。说她比我大了几个月，以后她是姐姐，我是妹妹，相互有个照应。”
两人乘坐的马车猛地刹车不前，顾长明甚是警惕，叮嘱小凤凰先别下车，直接掠身而出，朝着车队的前方赶去。
裴永伦双手叉腰，冲着领头的那辆车正在吆喝：“出什么事情了？”
“迎面有其他车马驶过来，要是不停下，两面要撞一起了。”领队大声答道。
裴永伦歪过头来，瞅着身边顾长明：“那些官员不是已经派人过来了，怎么还有一大队车马别是针对我们而来的？”
顾长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道：“你再看看仔细。”
对面领队的马车已经尽落眼底，拉车的马匹异常神骏，裴永伦一看车厢外面绘着的玄色雄鹰，不自禁想要往后退，生怕被顾长明笑话才站稳了。这雄鹰的脖子上带有金圈，仿佛随时能振翅高飞，正是辽圣宗耶律隆绪的标识。
“没想到，辽国皇上对此次和亲倒是上心。”顾长明一见正主到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想要再动手脚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他们可以省心了，“裴大人，准备接驾吧。”
裴永伦暗暗啐了两口，他才不愿意早早见到辽国皇上，这里和上京还有很长段距离。他偷偷看了顾长明一眼：“以前和辽兵打了几年的仗，你说辽国皇上能认出我吗？”
“认出也当没看见，难道还在这里和你翻旧账？”顾长明温和笑着拍下裴永伦的肩膀，“裴大人最好也把过往旧怨先抛之脑后，记着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怎么看着你幸灾乐祸的？”裴永伦怀疑的翻了个白眼，见顾长明悄悄要往后退，连忙把人拦住，“你留下来给我压阵，不许跑了。”
“我这不是皇上的暗子，怎么能随便露出行踪呢？”顾长明见对面马队疾驰而来，干净利落的停下，整齐规划的下来十二个玄袍侍卫，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你有没有派人去和三公主说一声？”
“我哪里能想到这么多！”裴永伦嗷嗷叫两声，眼前没有顾长明的人影，气得差点一拳头砸出去。
戴果子猫在车后看热闹，见顾长明过来抓人，陪着笑现身：“这不是吃了几次暗亏，杯弓蛇影了，想来看看要是情况不对劲，我赶紧带人先撤走。”
“快去告诉柳姑娘，让三公主准备好了，辽国皇上可能会去见她。”顾长明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千万别畏手畏脚的。”
“明白明白，我看三公主胆子不小，不会被吓到的。”戴果子嘿嘿贼笑，连忙过去通风报信。
顾长明紧盯十二个侍卫分作两排，一匹玄色骏马稳步前来，马背上的男人身材异常高大，一派俾睨天下的冷冷神情。
裴永伦一时之间不知该上前行礼还是等着对方开口，萧铮抢步上前，高声喊道：“皇上亲至，不曾远迎。”
“哪位是宋国送亲队的领队？”耶律隆绪的声音低沉，很是威严。
裴永伦稳住心神，早晚总要相见，何必露怯。他上前行正礼：“大宋使臣裴永伦见过圣宗皇上。”
“免礼。”耶律隆绪跃身下马，两大步走到裴永伦的面前，嘴角微微上扬，“裕景将军这两年可安好？”
裴永伦才准备好的客套话全被堵在嗓子眼里，偷偷咒了顾长明一大通，是谁说辽国皇上不会小心眼，见面就提裕景将军，分明是记仇记得刻骨铭心，让他悠着点。想归想，嘴上依然客气答道：“将军这两年被派往边关征战，身强体健，一切甚好。”
耶律隆绪点点头道：“和亲公主由裕景将军手下亲信护送，贵国有心了。孤听闻公主在前往上京的路上坎坷，很是吃了点苦，所以亲自前来迎亲，以示孤的一片诚意。”
他的目光深远，透过裴永伦锁定在后面的马车上，不等萧铮出言阻拦，直接说道：“孤先去见一见公主。”
裴永伦只得带路，耶律隆绪并没有强求公主下车迎驾，大宋对女子约束甚多，他不想佳人受惊，选择站在马车车窗边说话：“公主受惊了，孤不会让公主白白受了委屈，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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