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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手不沾血


顾武铎的言下之意并非要怪罪,而是觉得儿子的转变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以往有句老话说好的不学,坏的学最快。要是一定追究起来,想来不是与顾长明同行的小凤凰,尽管她出身在齐坤门,待人接物甚是有礼有节。

那么剩下只可能是留在老温太医府上养伤的戴果子了,孙友祥平日里一派道貌岸然的,教出这么个义子也算是例外了。

“方家婆婆妈妈惯了,对别人下手的时候又是心狠手辣的嘴脸,我不想浪费时间。”顾长明实话实说,“我只是没有考虑到徐有仓也在方家做客。”

“徐有仓近来倒是有闲,跑到下属的家宅做客。他这是跑得快了,如果方原生被杀的时候,他还在场,恐怕后续没这么简单。”顾武铎听到徐有仓名字的时候,眼角跳了一下,显然对此人印象颇深。

“他当时怒气冲冲甩袖而去,我也的确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顾长明感觉到徐有仓必然是在和方原生谈些官面上不方便说的细节。只是一个死了,剩下一个没有凭证。

“找个人盯着徐有仓。”顾武铎说完这句话,等于给儿子下了逐客令。

顾长明嗯一声,从父亲身边退出,有这样一句话足够。一回头,小凤凰俏生生站在那里,分明有些担忧的神色。他下意识地又多看一眼父亲的背景,到底是不是老温太医的话对自己起到影响,他对父亲心生戒备,实在有愧于心。

“顾大哥,刚才你爹是不是动气了?”小凤凰抿了抿嘴角,不敢说得大声。屋子里的那一位耳聪目明的,要是被抓住背后说人是非,还怎么在顾家住下去。

“没有,他问了问方原生那边的情况。我按照事实都给他说了,他要求紧盯徐有仓。”顾长明自知要盯住国子监的徐大人不是自己能力能够做到的,“我出去一下。”

“找戴先生?”小凤凰聪明的反应过来,“你留下来,我去找他说明。免得引起你爹的怀疑。”

“他要是不肯出来见你呢?”顾长明见小凤凰一脸的笃定,“你知道他藏身在哪里?”

“无论是宫里出来的,还是贼窝里偷学的,若是要找个合适藏身的地方,眼光都是差不多的。”小凤凰突然对自己齐坤门的来历,没有丝毫的顾虑。

齐坤门看起来是贼鼠一窝的肮脏之地,谁又知道幕后却操控在皇上手中。虽然她不太愿意承认,然而曲景山和戴绵山两个人除了名字相似,所做的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过程如何不重要,难怪曲景山如此胆大妄为,无论做什么都毫无顾虑,不求退路。有皇上撑腰,还要退路做什么!

这些年来,齐坤门赚的盆满钵满的,皇上对曲景山的表现也算是很满意了。

小凤凰无声的叹口气,人已经到了顾家门外。她仰起头来四下一看,顾长明说过顾家四周多少有些眼线在盯着,顾家父子做人坦然,不用对这些人心生防范。她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了,匕首一挑一拨,两颗石子划破空气迅速飞出。

耳边听得两声闷哼,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小凤凰嘴角一挑,轻轻笑着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能够确定的位置,身边分明看不到任何人,小凤凰低声唤道:“戴先生,戴先生,你可在这里?”

四周很安静,仿佛只有轻轻的风声。

“戴先生,顾武铎发了话,方原生的案子必须要先盯紧徐有仓,他可能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小凤凰看似在自说自话,又等了片刻。

空气中传来一声知道了,分明是戴绵山的声音,里面隐隐还有些无奈,仿佛是自诩藏身在一流之处,怎么被她给轻易看破了。

“戴先生,有劳了。”小凤凰说完这一句,原路往回走。眼前人影一晃,顾武铎腰背挺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应该留在家中,他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到底看到多少,听到多少?

小凤凰想要镇定下来,在顾武铎面前却根本做不到。他的眼睛洞悉一切,深不可测。

“顾,顾大人。”这样伶俐的人说话结结巴巴的,“顾大哥应该商议过,他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替皇上做事,而且还是和皇上的暗卫合作。”顾武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凤凰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父子两人明明如此相像,怎么顾武铎释放出来的气场压得她后背隐隐作痛,差点要弓腰喘气了。

“说来挺有意思的,父子两人都没有官衔,却又在替皇上做些艰难的差事。外人只看到风光无限,只有我们自己清楚,也不知要图些什么。”顾武铎没有责难她,反而话语间有些自嘲之意。

“顾大人自谦了,皇上对顾大人的信任无人可及。”小凤凰拼命想要说些好听的,毕竟是顾长明的亲爹,纵使没有那一身本事也应该哄得欢喜才好。

“你这么会说话,倒是和曲景山很像。”顾武铎提起这个人名,口气不善,“你真是洛阳城中被掳走的那个孩子?”

“我其实想不起来了,但是曲景山这样说,顾大哥也能够认得出我。”小凤凰反复说出顾长明的名字,仿佛这样可以安神定心。

“时隔这许多年,一个女子的容貌改变很正常。长明却一眼认定了是你,为什么?”顾武铎的问题一出口,立刻又收回来,“这个应该去问他,他肯定比你更加清楚。”

小凤凰连连点头,盼着他赶紧的扔下自己,再回过头去找顾长明。然而顾武铎非但没有要离开,而且连脚步都停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像?”顾武铎再次用审视的目光直射过来,“曲景山到底做过些什么,你不是她的孩子吗?三公主才是被顶包的那个?”

小凤凰呆在原地,这本来是她心中的疑惑,被顾长明的话给彻底打消。不曾想,连顾武铎都有一样的怀疑。如果连当年那个人的罪名都是刻意伪造出来的,那么要掉包一个孩子有何难处?

“可我仔细又想,应该不是。如果你是她的孩子,她肯定舍不得下,这么快独自而去,把你扔给曲景山抚养。三公主在宫中虽然也没有母妃,毕竟是贵为公主,谁也不能亏待她。”顾武铎没有说得太明,小凤凰哪里有听不懂的道理。

“多谢顾大人解惑,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小凤凰虽然有些惧怕眼前人,这会儿心火也上来了。“鸠占鹊巢的事情,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更瞒不过顾大人的眼睛。”

顾武铎反被她说得一怔,随即朗声而笑道:“没想到曲景山还能养出你这样的徒弟,却是我小觑他了。”

说完,把小凤凰随意留在街边,扬长而去,走的分明不是归家的方向。

小凤凰目送他走得再看不到一点儿背影,连忙飞一样往回跑。

顾长明见她比兔子跑得还快,一张脸不知是急还是气,红扑扑的,伸开手臂把人给揽住了:“后面又没有人追你,急成这样?戴先生见到了吗?”

“见到了,他给了答复,这会儿应该有所行动了。但是你爹也在,他跟在我后面。”小凤凰有些犹疑,该不该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告诉顾长明。父子两人的感情看着甚好,她绝对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

“父亲跟在你的身后,那么和戴先生撞上了吗?”顾长明大致了解到小凤凰为什么会一脸的惊慌失措了,“他是突然现身的?”

“我和戴先生说完,人走了,一转身,你爹站在那里。”小凤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把话说明白,“他先说怀疑我才是那个人的亲生女儿,但是很快再自我否定。我肯定自己不是公主的命,他没有生气,笑着离开了。”

“他只和你说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顾长明尽量不让小凤凰看出他的脸色有变,小凤凰果然没有察觉,还把两人的对话有模有样的从头学了一遍给他听,“我说过了,你是南南不是三公主。”

“为什么你能够认出我?”小凤凰傻乎乎的把顾武铎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次。

“我就是知道,别人都不是你,只有你出现的时候,我才能够确定。”顾长明释然一笑,小凤凰没有多想,这样很好。他不想其中有任何的误会,“你和小时候的长相,实则没有太多的变化。”

小凤凰听着他清越温和的声音,刚才通通乱跳的心慢慢平复:“你说的是,曲景山把我掳走的时候,就是看我长得像那个人,如今还是很像,说明变化不大。”

“而且三公主的长相完全随了皇上,皇上根本怀疑不起来的。”顾长明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柳竹雪还不知方原生死了,我不想立时告诉她。暂时先等一等,或者凶手露出马脚,可以连带着柳少尹的案子一并解决掉。”

“柳少尹固然对柳姐姐不是太好,他的意外之死却始终是柳姐姐心头的一根刺。如果能够连根拔出,我都替她欢喜。”小凤凰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扬了扬道,“这个时候可就需要戴先生大显神通了,皇上的暗卫肯定有了不得的手段。”

顾长明笑着把她的拳头包拢在自己的手心:“我和你一样,相信戴先生能够压得住徐有仓,两人不是一个分量的存在。”

“徐有仓想杀方原生?”小凤凰心念一动,他们只觉得不巧才会遇上。没准徐有仓也在懊恼,今天怎么会让顾长明堵在方家,所以突如其来的怒气,还有毫无留恋的离去,加在一起都是疑点。

“徐有仓这种人,想杀人也是手不沾血的那种。”顾长明微微眯起眼,父亲给的提示必然是最重要的那一点,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肯定能把凶手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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