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你又是谁?
素娜根本不闻不问,微微合眼,唇角带笑。果博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前任蛊母固然很好,她却让全寨子的人学会唱歌跳舞,让寨子里的人不再畏惧蛊虫。蛊母最大的职责并不是震慑寨子中的人,而是守护他们。
一曲舞步正好结束,素娜双臂展开,形成延伸蔓延的姿势,突然大喝一声道:“去吧!”
虫群猛地拔高而起,如同上次红虫群一样,很快飞出大家的视线之外。
素娜睁开眼,朝着顾长明俏皮的吐舌头:“它们会一直飞一直飞,到力竭而落下,化为尘化为土,成为天地间的存在。这对小虫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你说对不对?”
“你疯了,你疯了!”一道粗哑的声音由远而近,如同裹住一阵风,冲到了诸人面前。对素娜简直咬牙切齿到恨不得扑上来要咬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一事无成,为什么还要破坏我辛苦的所有!”
素娜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反问道:“你又是谁!”那一脸的震惊完全没有掩饰,她相信顾长明的判断,相信隐匿在四季春里的就是假死的尤婴。
然而尤婴是个美人,即便那时候素娜年纪还小,记忆却不会篡改。尤婴的眉眼俱是风情,走路的样子像是步步生莲。而眼前这个女人,非但皮肤暗黄,五官也最多只能算是普通人,或许年轻十岁二十岁的话,还可以说是清秀。可惜年纪摆在那里,清秀已经褪去的一干二净。
“她就是尤婴,让果博念念不忘的尤婴。”顾长明警惕的看着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到四季春拜访,替我们开门的也是你。潜伏在四季春做一个看门的仆妇,难道会比重回故里更好吗?”
“你给我闭嘴!”这句话一出,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尤婴被素娜送走了这些年饲养的蛊虫的十之八九,再听什么化作尘土,恨不得把素娜当场掐死,“你知不知道养这些虫子花费了我多少心血,是真正的心血!”
素娜根本不为所动,很有耐心的解释给顾长明听:“由我来饲养蛊虫的话,会比一般的养虫师快十倍甚至二十倍,因为我有小金。如果有一天小金离开我,大概会成为一个废人,再要重新像普通人那样学起,只能选择用自己的心头血来饲养蛊虫了。”
“你不是说你和小金性命相系,你活它活,你死它死吗?”顾长明对饲养蛊虫没有兴趣,却急切的想要了解更多其中诀窍。
“话是这样说,或许还有办法可以割断联系的。你记得吗,曾经我误以为可以收服果博的新虫王,中了暗招,有很小一段时间内,小金仿佛从来不认识我,它就在我面前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那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谁做的,谁可以做出这样逆天的行径。原来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素娜踏前一步,脸上充满了疑惑,“你是尤婴吗,你真的是尤婴吗?”
尤婴冷哼一声道:“我已经使出这般手段,你还认不出来吗?”
“可是,大家都说你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果博每年在你的忌日那天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甚至在醉晕之前嚎啕大哭,反反复复念着你的名字。你却站出来说尤婴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素娜突然替果博不值,“果博死了,是你对不对,是你辜负了他一次还不够,又欺骗了他第二次。说可以通过饲养那种歹毒的蛊虫,杀死我让你重生。”
素娜一直反复怀疑果博抚养她教导她,是什么让果博狠心把她从寨子里带出来,又不杀死。尤婴出现,答案直接浮出水面。什么复活,什么以命养命,分明就是尤婴抓住果博的软肋,给他下的套。
果博对尤婴用情太深,看不清真相,非但差点把素娜害死,还连带着把自己的一条命都留在了开封府。
“是他傻,我不过用点小伎俩,让人把这个秘方故意泄露出去,他居然一下子就相信了。”尤婴露出点骄傲的笑容,“果博还是那个样子,看起来我们的寨子不是什么好地方,只会让人越变越傻,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
“不许你侮辱果博,侮辱寨子!”素娜朝着尤婴怒吼道,“果博为了你惨死,你却在这里对他冷嘲热讽。寨子是孕育我们生命的地方,我看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是你才对。寨子里的人不是傻,是单纯,是心思纯净!”
“啧啧啧,你这个小废物还心心念念着寨子的好处。你放心,我没有骗果博,我说的虽然不是全部的真相,结果却是一样的。我会成为你回到寨子里,成为蛊母的。”尤婴咧开嘴笑,那张脸完全不像是假的,仿佛她一直长得这样,而曾经夺目的美艳不过是旁人混淆的梦境。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你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素娜仿佛要伸出手去摸摸尤婴的脸,“我不会记错的,尤婴是寨子里最美的女人,只要她一笑,春风都是暖暖的。”
尤婴本来要抓向素娜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住了,反过来轻轻碰触自己的脸:“你问我的脸怎么了,这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张脸了,对不对?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在反复的问自己,镜子里的这个丑女人到底是谁?但是你知道吗,这已经是我能够给自己最好的一张脸了,最好的一张脸。”
“有人毁了她的容貌,毁得很彻底。”顾长明在旁边一语中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勉强换成了目前整张脸。”
“啊,有一种蛊虫可以从鼻孔嘴巴钻进去,啃噬面部的皮肉骨骼,让你在生不如死的疼痛中,完全变成另外一张脸,长好以后不会再有其他的痕迹。但是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素娜眼中流露出惋惜与同情,“你试了几次?”
“七次,我试了整整七次,每次十五天,只靠喝清水度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慢慢熬下去。”尤婴的眼中有深深的阴狠,一种对所有人仇视的狠毒,“这已经是我能够维持的最好的一张脸,我不敢再尝试下去,也实在是熬不住了。”
“是谁毁了你的脸,是谁这么狠心?”素娜不懂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哪怕是你的脸毁了,也可以回到寨子里的,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寨子里的人不会欺负你。”
尤婴双手掩住脸,笑声撕心裂肺:“不,我回不去了,为了一个男人,我假死离开寨子。你这个蠢货,如果不死,蛊母怎么可能离开寨子。可是也是这个男人,变心了以后要彻底毁了我,要不是我逃得快,你连这一点真相也不会知道,我无声无息的死了,彻底死了。不!我不要这样的结局,我要改变自己,我要重新饲养蛊虫,我要报仇,我要向所有的人报仇!”
“疯了的人不是我,从头到尾都是你。”素娜的右手始终捏住,把小金藏在里面,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惧怕尤婴会把小金带走。“你说蛊母不能离开寨子,我不是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离开寨子没有超过三个月,一旦超过了,你会全身刺痛发痒,恨不得用开水烫,用手扒皮,只有重新回到寨子里,这种状况才会消减。”尤婴放下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素娜,“我催动老蛊母培育出新蛊母,交付给你再全身而退。你长得太普通,只有这双眼是好的,这双眼让我想到了寨子上空的天色。”
戴果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说你这个老太婆,口口声声说别人丑,我看这里你才是最丑的,人丑心丑,无一不丑。”
“你闭嘴!”尤婴根本不能接受这种话,朝着戴果子站的位置扬手一挥。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戴果子看到有两点朱砂色朝着自己凶猛的飞过来,飞的近了都能看到虫口微张,露出锐利的细牙。
“不要伤害我的朋友。”素娜同时也放出一群小黑虫,将两点朱砂色团团包围住,撕打在一起。
一场无声的战斗,小黑虫纷纷扬扬落下来,最终以数量取胜等于与朱砂虫同归于尽了。
“你看看你这出息,放走我的蛊虫倒是很有能耐,真的上阵对战,你还不如一个优秀的养虫师。在寨子里,你有什么资格继续做蛊母,受到寨中人的爱戴与敬仰,你根本不配。”尤婴似乎看出素娜的实力,实在是不堪一击的存在,“没事,我要的只是你这个皮囊,脑子这种废物,我不要。”
素娜握住小金的手不停在颤抖,她在犹疑到底要不要放出小金与尤婴厮杀一场。
顾长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把人拦到了身后,正面直视尤婴:“你想要什么?如果你只是要回到寨子里,根本不用杀这么多人。如果你只是要杀这么无辜的人,根本回不去寨子里,那里早就容不下你。”
“顾长明,我知道你是谁,我也听过你的很多故事。别以为你武功好就可以站在这里教训我,武功和养蛊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你一而再的破坏我的计划,我今天不会放你出四季春的。”尤婴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不过看在你长得这样好相貌,我也不会马上弄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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