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杀出血路

一想到此处，戴果子连忙抛开杂念，顺着血腥气，继续往前探查。他跟随顾长明来过提刑司，方位不对，看出去的陈设布置也截然不同。光线异常阴暗，加上他每走一步似乎都会被鲜血染湿鞋底，不禁心尖发抖。

这种感觉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见过死人，查过凶案，却从不曾有今天这般的忐忑不安。有种恐惧是他不敢去想，却努力往上顶出的。如果孙友祥和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一样，在他找到的时候，已然遭到不测，他又该怎么办！

戴果子甚至忘记去担心，如此对他不利的情况下，要是他被捕的话，只会落得一个百口莫辩。谁又会相信，狱卒是在他到来之前就死掉的！前一刻，吴圩还留在提刑司中，相安无事。

他抬手用力捶了自己的脑门几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用的还是先前的办法，顾长明不在，难道他尚未出师，就预备要认输了吗！必须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中扯出去，先辨认好东西南北，找到关押干爹的那个单独的小牢房才行。

真别说，疼痛让人清醒。戴果子对待自己也不曾手下留情，脑门生疼过来，至少把恐惧感从身体的直觉里驱逐而出，他认清楚方向，关押的地方只要走到前方，向左一拐变可以到了。

戴果子确定以后，脚底生风，恨不得就此长出一双翅膀来。等他猛地一拐，毫无心理准备的，迎面遇上了一群人。

“什么人，敢闯入提刑司中杀人！快把他拿下！”对方至少有五六个，全部是提刑司的好手，也许是其中有人心生警觉，发现总有那里不对劲，同样顺着血腥气而来。双方狭路相逢，戴果子只身一人，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机会解释根本是痴心妄想。

“拿下，拿下！”一叠声的催促声，齐刷刷亮出了刀剑，“先别杀，留下活口等大人回来再审。”

戴果子没有多一分的挣扎，到了眼下，他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仅凭他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能从提刑司的一群高手中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再捎带救上干爹，两人还能平安无事的逃走。

“贼子蒙了面，先把面巾扯下来，不怕他逃跑！”高声喊叫之人，长剑直接刺过来，对准戴果子的脸面舞出团团银花。

戴果子不会露出真面目，同样也没有要应战的打算，扭头往来时的路就跑。

提刑司的那些人，大致算准凶手丧心病狂的一口气杀了不少人，绝对是个高手。实在没有料得如此高手，连一招半式都没有放出，跑得比小偷更快。

等反应过来，戴果子都跑回到拐角处，而且熟练无比的往后甩出什么东西。

“小心，贼子有诈！”领头的人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袭来，想用长剑挑开，发现剑身直接从一片中穿刺而过，耳边响起嗡嗡作响，“是毒虫，这厮放了毒虫！”

戴果子才不管虫子有毒没毒，他要做到的是逃命，而放出小虫的木球同样是素娜给他的。当时交代过，若是遇上敌多我少的情况，把木球在地上用力磕三下，不用回头，只管继续往前跑。

经过上次的大难不死，戴果子对素娜交代的几种蛊虫，信心倍增。又是逃命的关键时候，果真连向身后看一眼的时间都争取抓紧，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落水官道那边去。那地方狭窄，仅仅容许一个人侧身通过，到了那时候，对方的人数再多也不算占优势了。

黑色的小蛊虫果然是让捉拿他的一队人降低了速度，很快有人发现，小黑虫只是单纯的小黑虫，被黄昏的光线一照，才会疑神疑鬼的。即使没有及时蒙住脸面被叮了几下，依然是不痛不痒的，非但无毒，大概手一挥就全飞跑了。

那些人又气又恨，以防万一把墙上的油灯摘下来，朝着虫群用力挥舞了十多下。一阵焦臭味过后，眼前的杀人疑犯跑得不见人影了。

领队的恨得咬牙切齿道：“今天不许让人跑了，否则大人回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戴果子的双手摸到了管道的边沿，这个地方非常隐秘，大部分时间不会有人来多看一眼。所以他下来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不对！他突然双眉紧皱，从上面下来的时候，附近的狱卒已经全部都死了。

哪怕他发出的动静再大，又怎么能够惊动死人！

地形图是方原生给他的，时间以及机会也是方原生提供的，天底下哪里来这么凑巧的事情。他要进来救人，正好就有人进来屠杀。方原生！戴果子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要是他能够安稳出去，定然冲到方家，把这小子从家里拖出来狠揍一顿。

“人在那里！”戴果子听到不远处传来这一句，心底哀嚎连连，老天爷还是没给他机会，只要再等上半柱香的时间，他到了屋顶上面，情况会好办的多。

他低头看一眼，正是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虽然地势狭小，对方已经挤进来四五个人，全部抬头在看，更有一个身手敏捷的跟着往上爬过来，速度奇快，一眨眼只差半个人身的距离。

戴果子心中发慌，手脚更使不上力，突然小腿收紧，却是被对方的手指扣住。耳畔又听到狞笑着的一句：“给我下去！”

顿时，一股大力扯得他足踝要断开一般，他全身失重，手指再抓不住任何东西，仰面向着地上摔了下去。

留在顾府的柳竹雪，转了几个圈子，明白等不到才出门的顾长明，过去找小凤凰商量。小凤凰一听果子失踪，失声问道：“他难道一个人去提刑司了？”

想法和柳竹雪不谋而合，小凤凰倒是比她更加干脆：“柳姐姐，不能再等，我们要去救援他。果子的武功稀疏，提刑司中多少高手，我怕他要出大事的。”

“不等顾大哥回来了？”柳竹雪被抓住手腕，小凤凰反而跑在前面，“单单靠我们两个人能够解决掉整个提刑司的人？”

“能不能解决再议，先过去看情况。”小凤凰眼睛一眨，柳竹雪已经赶超过她了，“因为我的旧事，大伙儿的注意力分散，果子应该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跑了的。”

“对，他趁着我有所放松，一个人去干蠢事。”柳竹雪嘴里虽然在咒骂，眼圈却是红的，“这个不听话的，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小凤凰眼尖见着个下人是经常出现在书房附近的，连忙告知她们要去提刑司，要是顾长明回来只用交代这一句，他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

两人也是焦头烂额的，到了宅院门前，柳竹雪忽然俏脸刷白，她真是急混了头，差点连提刑司在哪个方向都给忘记的一干二净。

“柳姐姐，我不认识路，你去过没有？”小凤凰见门口停着马车，车夫也是随时待命，却不想惊动别人。很可能过去的结果就是不要命的杀进提刑司，怎么能够连累无辜人一起受罪。

“以前出门的时候，马车会经过一两次，大概的方向还是知道的。在那里！”柳竹雪的骑术一般，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许多，抢下门口的马匹，翻身而上道，“骑马过去是不是能快些？”

“果子失踪多久了？”小凤凰恍然明白，柳竹雪是大家闺秀的性子。哪怕这会儿心里火急火燎的，脸面上却看不出多少动静。这会儿好不容易骑上马却忘记把缰绳解开，马匹被人惊扰，想要撒开四蹄，却根本无法前行。于是双前蹄悬空，长鸣一声，想要把背上的柳竹雪甩下地，“柳姐姐，你小心摔着！”

柳竹雪娇咤一声，双脚稳稳的落了地，才发现没有解开缰绳，怪不得那匹马。小凤凰赶紧跟着下马，顾家的车夫听到动静走过来看个究竟。

“不要骑马了，我直接过去。”柳竹雪心如擂鼓，好似有什么噩兆要冲出来一样。那天晚上，父亲被杀的那天晚上，同样如此。戴果子，你明明答应我，无论做什么都要与我有商有量，一起行动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凤凰见柳竹雪虽然努力想要跑得更快，双腿却是发软。她咬了咬牙，替人做了决定，把柳竹雪给拦住了：“不行，柳姐姐，你这样不能去提刑司。”

“我怎么不能去，果子肯定在那里。他的武功是个什么样子，你知我知，他去了就是送死！”柳竹雪终于失控的大叫起来，“我不想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我不要再重蹈覆辙一次了！”

“柳姐姐，你这样去一样是送死。顾大哥不在，就算知道果子身陷囹圄，你怎么救，杀进去吗？别说我和你两个，顾大哥回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的。那是官家的地方，不是由得你我胡乱莽撞的。”小凤凰一想明白，索性死死扣住柳竹雪的腰身。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柳竹雪强行挣脱，车夫见两人扭打起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帮忙，又不知道该帮哪一个好。两个姑娘都在府中住了很长一段时日，应该与大公子是好朋友，这打起来帮谁都是错，“那是果子，你才会说这样的话，换了是顾长明呢，你会不会也说等一等。”

“相同的话，果子曾经也说过，你当时很冷静的。柳姐姐，我们要救一个是一个，果子冒失而去，绝对是犯了大忌，你不能再做傻事了。你要是说一定要探个究竟，我替你去。我的轻功好得多，去查探一下果子的下落，至少不会被发现，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小凤凰喊得嗓子生疼，却见迎面有另一辆马车飞驰而来，明显是向着她们两个人。

柳竹雪显然也发现了，倒是不斗气别扭，和小凤凰很有默契的向着另个方向扑倒，就势滚出几步的位置，马车几乎是同时冲到她们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

然后，砰的一声，重物落地，马车随即继续前行，连赶车人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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