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药引
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郑鱼正想着的时候，外头已然有太监来禀告，只道周思南来给皇帝请安。
皇帝听得此话，这会让黄公公把这殿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再去上一盏清茶，要周思南爱喝的，再准备一些糕点。
周思南这一进宫的路上就已经听到了宫门们交头接耳的言语。
在这深宫里，消息传播的远比任何地方都要来的快，每一个人的嘴都像是蜘蛛的蛛网一样，每一根丝儿都是串联着的。
他从踏进宫门到到达这议政殿外，皇后被皇帝好生一番训斥下了脸面的事情已经听了个十成十。
想来最多也就半柱香的时间，宫外的太子也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今日的“委屈”。
倒是巧得很，自己今儿个来的正是时候！
周思南撩开衣袍一角方便自己下跪行礼，还没等说话，皇帝就让他起身，没让他下跪，只半蹲了一下，周思南就已经起身了。
在其起身之后，郑鱼则按着规矩，可不敢叫人数落自己一点儿错，给周思南行礼来着。
她一个臣女，周思南可是个正经的王爷，身份高低摆在这儿，自然该跪。
“别整这些虚的，安生坐着吃盏茶，好好同朕说会话，跪来跪去，累得慌。”
眼见着郑鱼就要跪下了，皇帝摆着手让郑鱼别跪，许是刚才那口气还没顺畅，这脸上还是紧皱着眉头。
“看父皇气色不佳，儿臣今日新得了一张方子，在府中熬了汤药试用了一段时间，特来献给父皇，望父皇圣体康健，福寿绵长。”
在皇帝面色不愉的当下，周思南将拎着进来的食盒拿到了皇帝的面前，还不忘取出里头的汤盅。
依旧的温热的汤药底下还放着一张方子，且在来的时候，周思南还不忘让宫人去太医院请来了太医且看药方再试汤药，好检查个安全放心，也是以防个万一。
进皇帝口的东西，这宫里上上下下，也就只有刚才的郑鱼敢从锅里夹了菜递到皇帝的嘴边。
旁的人可不敢如此行为！
“这些日子儿子看您气色有些不大好，想着应当是之前的疫病时没有调理得当，这才寻了张古方……”
周思南嘴里一边温声细语的向皇帝阐述端来汤药的缘由，一边也不忘把方子递给黄公公，让黄公公拿到皇帝跟前，先给皇帝陛下瞧一眼。
入口的东西，又还是汤药，若换做旁的父子，这样一个父慈子孝的场面，多少会有人夸上一句。
可偏偏在这皇家，一个闹不好，那都是杀头的名场面。
郑鱼端坐一旁，为着这殿内瞬间冷下来的气氛，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身上汗毛都有些竖起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火气消散了，可脸色却换了一种探究狐疑和审视……
他在怀疑，很明显的不相信，那种怀疑全都浮在了面上。
若是从前被养的很好的周思南看到皇帝此刻的面色，他会伤心，会有种受伤的感觉。
可此刻的周思南却没有，他早知道要给皇帝送一碗汤药绝非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苏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自己的母妃，这些跨不过去的鸿沟，看着表面上像是糊了一层就这么过了，可这个沟只有知道的人才晓得它有多么的难以修复。
皇帝没看药方，而是把药方交给了来这议政殿的太医，让太医把药方细看看，再一个把汤药也一并看了……
太医这边儿急匆匆的到皇帝的跟前，虽说早觉察出了这殿内气氛不融洽，可人微言轻的，他也只能老实的看着药方，还不忘再尝一口汤药核对一番。
“啧……”砸吧过汤药又看过了药方，太医面色稍稍一怔，而后用询问的语气对着一旁的周思南恭敬的开口“王爷是加了人血做了药引？”
药方中没有这一味药，可尝过汤药之后，太医不得不如此一问。
也是在太医把这话问出来的那一刻，皇帝看向周思南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有震惊，又有不敢置信……
周思南的脸色也发生了些变化，是被太医看穿之后的惊讶，也有些小小的窘迫。
周思南此刻所表现在面上的那种情绪让围观的郑鱼觉着太惊艳了，比任何戏班子里的人都要来的精彩。
要不是她深知这一碗汤药的来历和作用，她会深信不疑周思南对皇帝的父子之情，孺慕之情，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些。
为了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此刻的郑鱼不再只做围观的那一个，她在周思南没有回答太医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上手开始检查周思南的伤口在哪里。
从一双手再到胳膊肘，郑鱼没有找到伤口，而后干脆不顾男女大防直接掀开了周思南的衣摆……
左边儿的大腿裤管儿明显要比右边儿的鼓，周思南一双手打开郑鱼，让郑鱼别乱动，可皇帝看的真切。
“你割肉啦？？？”
郑鱼震惊到了！
说好了只是让周思南给放点儿血，用点苦肉计蒙一蒙皇帝的眼，却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生割了自己一刀肉用来当药引。
挂到那汤药的味道，她闻着想吐，郑鱼原以为自己是闻错了，没想到！！！
“胡闹！！！”黄公公在一旁赶紧招呼太医给周思南重新上药包扎，皇帝则在这一刻又是心疼又带了点气愤，可眼神明显温柔了下来。
很明显，皇帝给周思南的行为感动到了……
他的年纪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位置，是很难被感动的，可以说皇帝练就了一双火眼晶晶，底下的人，但凡做什么，只需要撅个屁股，他就知道会是什么屁。
可如今……
“父母有疾，儿当侍奉汤药，母妃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情，儿子年轻，心火旺盛，这么多年，儿子也见多了世面，心里对父皇也一直装着愧疚，这一碗汤药算不得什么，不过一块肉，命都是您和母妃给的，不是应该的么。”
周思南在皇帝叱责声下，囔了点鼻子，目光之中隐隐含了水汽，把旧年里的事用年少不懂事压了过去。
甚至说起了要孝顺父母，这一下，皇帝也没了端着的那架势，只让黄公公把那汤药递来，他现在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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