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下一瞬,被圈了一个温热混着血腥味的怀抱。

手腕上和脚上的绳索被他解开,期间因为指尖一直发颤,缓了好一会才解开。

晏时脱去了斗篷和外袍,俯着身,将她搂得极紧。

下巴抵在她肩上,耳饰上的流苏被血润成一绺,贴在她的脸上,黏黏腻腻。

他的心跳隔着一件轻薄的里衣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上,跳得极快,像是兴奋到了极点。

揽在她腰间的手一下一下地颤抖着。

晏时音调微微上翘带着颤音,“夫人,我回来了。”

夫人两个字被他发着颤低沉的声音说出来,莫名的缠绵。

妘娇手僵住了,空旷的殿前躺着许多尸体,还有些暗卫在抵死挣扎,黑衣越来越少。

她喉咙滚了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声僵硬的“嗯。”

晏时张嘴隔着衣衫,张口在她肩上很轻很轻地咬了一口,“拉过勾的,三日,刚刚好。”

“嗯。”

妘娇闭了闭眼睛,侧脖能感知到他快速扑闪的睫毛撩在她的肌肤上。

晏时更用力地扣紧她,压在怀里,手上极用力,音调极轻,“我很想你,我……”

声音哽了一瞬。

他身子缓缓半跪在她身前,退了两分,从怀里掏出绽开的一株冷梅来。

像是早有预料,像是十分怕它弄脏,他将它放在紧贴肌肤的怀里。

白色的花瓣被压软了几瓣,晏时沾着血的手在里衣上蹭了几下,将冷梅捏在指尖,别在耳朵上。

蒲扇似的睫毛掀起,单腿跪地,双手撑着她腿边的椅子一角,腰背挺直,倾身凑到她跟前。

带着几分乞求,很轻地说道,“别怕我,好不好?”

她近来最喜欢冷梅了。

只有一株冷梅,其实遮掩不住一点弥漫的血腥味。

周遭是残余的火光,火光在晏时的眸子晃了晃,连带着他眸子里的她好像也晃了晃。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心跳声,伸手回抱住他。

她说,“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心跳声的律动逐渐慢下来。

指尖也不发颤了。

她说疼不疼。

晏时低低笑了一声,眼角洇出的眼泪淡去了被溅上去的血珠。

幸好。

她不怕他。

刚刚那些撕下了面具让她看到最真实一面的惶恐,害怕到发抖的惶恐被抚平。

晏时睫毛上沾着星星碎碎地泪花,嘴边还挂着一抹笑,“不疼。”

那就是受伤了。

妘娇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晏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脏。”

妘娇抿唇看了他一眼,低头覆在他的唇瓣上。

不知是不是日夜兼程被寒风吹的,唇瓣干裂,有些糙。

妘娇一点点润过他的唇瓣,大概是被他亲的多了,气息也长了起来。

刚刚他从尸体鲜血中走来的画面仍旧让她害怕。

一点咸味在唇间被捻开。

晏时舔了舔。

拉过她的手在身上擦干净,十指相牵。

他甚至有些嫉妒脸上不知名的血,能被她亲手擦去。

殿前的杀戮声终于停下,身着盔甲的战士站在尸体之中。

在别人看来血腥的尸山血海,是他给她奉上的盛世。

从今以后,再无叛军,再无余孽,再无阻碍。

所以他没有刻意去捂住她的眼睛。

妘娇被他牵着从石阶上走下,路过璋裕王的尸体旁,眸子还是吓得颤了颤。

璋裕王脸上、眼睛里都带着笑,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脖子,尸体伏落在云龙石雕上,鲜血渗了进去。

原本诡异的阵法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妘娇看得很不适,莫名的很抗拒。

她牵着晏时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

太后的慈宁宫里。

横梁起了火,帘子烧得只剩灰烬,数不清的尸体横在四处。

乌雪手里拿着断剑,守在太后的房前,手里的断剑被一把挑开,她被踢落在地。

一口腥血从喉间吐出。

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离,暗卫提着剑走近。

都说死前的人,生前的记忆会走马观花一样过得很快,可她脑子里浮现的只有初一那张脸。

小初一,以后也不用再找理由躲她了吧。

乌雪手背好几个血窟窿,指甲积着凝了的黑血。

她撑着地面一点点挣扎着坐起。

她是苗疆王的女儿,苗疆最骄傲的王女,死也是要坐着的。

暗卫步步逼近,提着剑高高落下。

哐啦一声。

高举起的剑落在了地上。

暗卫心脏被一把剑穿过,尖上滴着血,他低头看了一眼,瞪大着眼睛倒在地上,露出身后的身影。

几米外。

初一杀红了眼,胸膛起伏着,大口地喘着气。

衣衫破烂,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指尖滴着血,腿角也不断有血流下来。

他抬脚,落下一个血印。

脚步僵硬不自然,走得很慢,一脚轻一脚重,身形有些晃。

走到她身前两步远,咚地倒在了地上。

他撑着起身,如幼时那年在苗疆只身冲入刀光剑影间带她冲出包围一样,憋着一口气匍匐到她身边。

但这一次,他以下犯上地抱住了她。

憋紧的气倏地舒了一下。

他声音沉沉闷闷,“表小姐,每次到你身边的路都这么难。”

乌雪笑了一下,手指攥着他破烂的衣裳,眼角笑出了泪花。

“可我知道你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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