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卫檀轻
第97章 卫檀轻
卫阑钰的眸子在黑夜中灿若星辰，里面的喜悦几乎就要溢出来。唇角的弧度半点都掩藏不住，眼里似是盛了酒，让人见了就恨不得醉死在里头。
锦棠觉得，她约莫是醉了，醉在了卫阑钰的笑容里，醉在了他无时无刻的关心里，醉在他的……真心里。
所以才会说出一句这样连她也没预计到的话来，似乎是脱口而出，她连阻止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好。”
卫阑钰直直盯着姜锦棠，似是要将她看出个洞来。一个“好”字毫无犹豫的出口。刚才的话，是从小骗子口中说出来的吧，是的吧。
“小骗子，你再说一遍，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卫阑钰从圈椅上起身，走到了锦棠面前，微微低下头来，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我……我说过的话，只说一遍，若是你没听到……那，那便算了！”
锦棠急急后退，面上染上胭脂色。
她刚才怎得……怎得就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了！
锦棠有些后悔说出来了，见卫阑钰如今的神色，分明都有些势在必得了。
真真是……
“我……不会让你嫁给八皇子的。”
卫阑钰的神情突然正色起来，想到傅千辰手上还拿着姜锦棠的玉佩，胸中就有一团火。
“不仅是你，还有我，我也不会嫁给他，哪怕是死！”
姜锦棠还带着并未褪去的羞涩，口中的言语强硬，便是宁愿死也不要嫁给傅千辰。
卫阑钰始终有些疑惑，无论他怎么查，也查不出傅千辰和姜府的过节。若是甄云妩，还可以说是陷害姜府，倒也是说得通，可是傅千辰……到底是为何……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若我说……只是在梦中梦到了一些关于他做的一些恶事。所以心中害怕，你可信？”
锦棠见卫阑钰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可她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说出口。难不成要告诉卫阑钰，她前世遭甄云妩和傅千辰二人的迫害，不甘重生？要是她真的这样说，只怕众人都要将她当做疯子。“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卫阑钰仍是含着笑看着锦棠，面上没有半分怀疑。他知道锦棠有所隐瞒，可他可以等，等锦棠愿意同他说明一切的那一天，他等得的。
“卫阑钰，多谢你。多谢你救我，多谢你告知我的爹娘让他们放心，也多谢你……愿意信我。”
姜锦棠笑开，唇边有浅浅的梨涡，温暖又可爱。卫阑钰愿意相信她，她很高兴。
卫阑钰并未推拒，承下了姜锦棠的谢意。
“这段时日你就先住在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若是现在回姜府，只怕除了多招来口舌，你自己也不安全。”
除夕那夜，他杀了那些杀手，把锦棠救回来后，就让温忱去善后，将街道上四处散落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收拾了干净。所以给世人营造了一种锦棠被拐走，下落不明的假象。这样，那他们现在也在暗处，只消等着那些人按捺不住再行动了。
“这是檀轻的屋子，你同她一起住，若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姜锦棠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卫阑钰安排。他的眼里闪烁着温暖又认真的神色，不似傅千辰。前世的傅千辰总是一副深情做派，却从不会为她安排这样的事。可就是这样的人，她竟一腔热血的喜欢着，所以最后落得油尽灯枯，血泪流干的下场。
“我去让檀轻给你端点吃食进来，你睡了这样久，就喝了几碗药，肚子想必是饿了。”
卫阑钰说道喝药，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这药……我是怎么喝下去的？”
锦棠皱眉，总觉得刚刚醒过来时看着卫阑钰的脸色有些怪异，现在……也是这样。
“咳……咳咳，我……自然是灌下去的。你……你先休息吧，我老待在这里，于你的声誉也有所影响。”
听了卫阑钰这话，姜锦棠越发觉得怪异了。卫阑钰何时这样注重过声誉了，这模样，分明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灌下去的？
难不成是怕她怪罪？
锦棠半天没个结果，干脆不想了，开始思索着雇杀手来杀她的人……到底是谁，真的是皇帝？
门外传来脚步声，檀轻亲自端着食盒进来。
伺候未来的嫂子，自然不能假于他人之手，若是出了什么事，哥哥还不得撕了她的皮。不过……看哥哥刚才从屋里匆匆出来的神色，难不成，是被锦棠骂了？
也是……
哪个女儿家被轻薄了不恼，虽说哥哥以口渡药是为了救锦棠，可是……到底也有点欺负锦棠的意味在里头了。锦棠没打哥哥都算是好的了，看锦棠这个神色，想必是恼了。
咚——
食盒被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锦棠竟还没回过神来，眉头紧紧锁着，面上也满是严肃的神色。
“锦棠啊……”
檀轻觉得她还是有必要为自家哥哥辩驳几句的，若是锦棠因此不愿嫁给哥哥，那哥哥不还得哭死去了。
“嗯？”
锦棠回过神来，见是檀轻，连忙起身。
她现在住的是檀轻的屋子，想来也是给她带来不少麻烦，而且这几日，擦身换衣想来也是卫檀轻替她做的。
“锦棠啊。”卫檀轻握住了锦棠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语气和神色颇有些沉重。事关自家哥哥的终身大事，她怎能不慎重。
“这几日，哥哥对你……可谓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姜锦棠耳朵有些微微的泛红，难不成卫檀轻是特意来打趣她的？
“我这几日喂你喝药总是喂不下去，这几天你一碗药都没能喝下去，又一直昏迷不醒。昨夜还发起高热，哥哥守了你一夜。还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逼着他去休息，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卫檀轻这话不仅是为了给自家哥哥博取一点同情，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告诉姜锦棠，她的哥哥对她有多好。
锦棠听在耳中，那话却像是全刻在了心里。叫她不能忘，也忘不得。卫阑钰……竟对她这样好吗？除了爹爹娘亲，再无人这样对她了。
“所以啊……”
卫檀轻瞄了瞄姜锦棠的神色，发现锦棠的神色缓和，眼中有些许感动，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所以哥哥以口渡药，也是迫于无奈……”
所以哥哥以口渡药，也是迫于无奈……以口渡药！
卫阑钰他！
姜锦棠的脸青蓝红绿变化多姿，最后变成了黑色，卫阑钰这个登徒子！竟！竟……
“锦棠你不要怪哥哥，哥哥也是担心了，你吃不进去药，身体又怎能见好，所以他才……”
卫檀轻见锦棠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方知自己说错话了。
“哥哥说了，让我改口叫你嫂子！”明明自己年岁比锦棠大，可为何还是……被她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嘛，锦棠和哥哥才是一对的，哥哥……有时也会像这样，让她紧张得无法言语。若是他们真的成亲，那自己……岂不是要面对两个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人？
卫檀轻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只是……锦棠今年不过才十三岁，若是要成亲，起码得等到锦棠及笄吧
还有两年的时间，而自己都已经及笄，即便尚未婚配，却也……不会太远了吧。
想到这里，卫檀轻眼前突然浮现起一张总是跟着哥哥，面上带着不羁笑容的脸。只怕他……只把自己当做妹妹吧，想至此，檀轻的脸微微有些苦涩。
锦棠自然没注意到卫檀轻这多番变化的脸，也想不到她心中到底都计较了些什么。卫檀轻的一句话，让她说不出话来。卫阑钰竟要檀轻改口叫她嫂子……这是笃定她定要嫁与他为妻了吗？
锦棠心中不知是无奈还是……喜悦。
“锦棠你定是饿了对吧，快快快，快吃点东西。这都是哥哥让厨房做的，你看看和不和你的胃口。”
卫檀轻连忙打开食盒，饭菜的香气逸了出来，勾起了锦棠肚子里的蛔虫。
好几日不曾进食，她早就饿了。
食盒里的菜色不少，但分量却不多。
一小碗红枣莲子粥，桌上摆的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小菜。
菜色清淡，却让人很有食欲。
刚刚檀轻说着都是卫阑钰吩咐的？他真的……很用心啊。
“哥哥说了你刚醒，不宜油腻，还是清淡些好。”
卫檀轻把勺子递给了锦棠，锦棠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吃着。不多时，身子便暖了起来。
檀轻看着她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的，笑得好看。
哥哥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刚刚那件事也被她扯远了，她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锦棠，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卫檀轻催促着锦棠去睡觉，锦棠现在的身子骨还是弱了些。果然文臣的女儿就是没有她这将军的女儿身子骨硬朗，锦棠这副小身子骨，日后怎么给哥哥生孩子，怎么给她生个侄子来玩玩。
“今日睡了这样久了，现在还睡不着。本就是年节时候，竟这样麻烦你们。”
还未去向卫老将军和卫夫人问安，着实不礼貌。在年节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给他们惹来这样的麻烦，锦棠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时候爹爹和娘亲应该还在下棋，若现在去，只怕是打扰他们了呢。”
卫檀轻偷笑，爹娘感情和睦，她自然是欣喜的，只盼望以后她也能像娘亲那样，寻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夫婿。
“既然如此，锦棠就不去打扰了，等明日一早再去吧。”
卫老将军和卫夫人夫妻情深，锦棠自然听说过，此刻也不便去打扰人家夫妻二人之间的情趣。
只是……想到这里，锦棠抬眼看了看檀轻。
现在是大燕二十五年，前世，卫檀轻是在大燕二十六年嫁的，卫檀轻的夫君对她虽不算太好，但二人到底也是相敬如宾的，只是在第二年，檀轻便难产，母子俱损。
如果今生还是同前世一样的话……那檀轻，岂不是只有两年可以活？
还有卫阑钰，他是在大燕三十年战死的……还有五年。
她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命数，难道要她就这样等着一切恶事的发生而无动于衷？
卫檀轻一直待她极好，她不希望檀轻落得个难产致死的下场，卫阑钰……她不会让他死的。
“檀轻姐姐。”
想到这里，姜锦棠突然喊了卫檀轻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姐姐可有心仪之人？”
锦棠问得直接，开门见山，长驱直入，半点缓冲都不给。
“啊……？”
卫檀轻被锦棠问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摇了摇头，不说话。锦棠一看卫檀轻这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
“如果有的话……檀轻姐姐怎么就不去争取一下呢？”
如果卫檀轻有心上人，那便好办了。至少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能将前世她的命运改变，那就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那她至少也尝试过了。
卫檀轻还是摇头，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檀轻姐姐，我当你是姐姐才这样说，如果你不去争取一下，你会后悔的。你是将门之女，本不该这样扭捏的，锦棠……最喜欢的就是姐姐的豪爽。”
姜锦棠抓着卫檀轻的手，脑中开始思索到底是哪家公子能夺了卫檀轻的芳心。
“他……他只当我是妹妹，我不想日后……连兄妹都没得做。”
卫檀轻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把檀轻当做妹妹？
一张脸浮现在锦棠眼前，难不成是温忱？
“姐姐……可是温忱，温将军？”
姜锦棠试探着开口，温忱和姜锦棠素来是形影不离的，上阵杀敌也一样，所以前世卫阑钰死了之后，温忱也没能活命。二人双双死在战场上。
如若卫檀轻的心上人真的是温忱，那……不知改变了檀轻的命数，能不能改变温忱的。
“檀轻姐姐，你一定要去试上一试，即便……即便他真的不会喜欢上你，那你也要在他心中留下不能磨灭的痕迹，叫他不能忘。”
卫檀轻抬头看着锦棠，“可是这样……不是会给他造成麻烦吗？”
“如果他也喜欢你，这就不是麻烦，如果他不喜欢你，这就是他的麻烦，与你无关。”
锦棠的话太有道理，卫檀轻竟找不出话来反驳，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不知是什么心情。
就连锦棠都能这样，为何她就不能？
“锦棠，多谢你！我……我明日，不，我现在就给他写信。”
卫檀轻像是突然想通，猛地起身，面上带着的光华，连锦棠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卫檀轻本就美丽的脸庞被自信溢满，着实惊艳。
“锦棠，哦不，嫂子！谢谢你……”
卫檀轻突然出口的一句“嫂子”差点让锦棠从凳子上跌下去，但看着卫檀轻跑进内室的轻快身影，却也只是笑了笑……
锦棠起身推开窗，窗外洒满月华，清冷的月光洒在锦棠的身上。
这可是……她除了前世嫁给傅千辰外，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的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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