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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力伟准备收车,这时有传呼打进来,屏幕显示这样一行在晚霞中跳跃的汉字:力伟,今晚我用车,包三天三千元。青年公园北门等你。苏梦华。

晚上出车,用三天去哪?价格上看不是市区,见面问个明白再说。他开车到青年公园北门。

苏梦华一天里崭新了自己:洗了牛奶浴,美了容,新做了发型,时装包裹。比七天前王力伟见到的苏梦华起码年轻十岁。

她说:“送我去雁滩市,三天后回来,行吗?”

他见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向他表示满足她美好的这次旅行。摸捉到这一要求后,他下了决心:“等一下,我往家打个电话。”他朝街旁的电话亭走去。

她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将一海蓝蛇皮包放在后座,自己先坐副驾座位上等候。

“得加箱油。”王力伟说。他开车到一加油站,加满油箱。

雁滩市距大岗三百多公里,走高速公路需要四个小时。如走一条国道,要慢两个小时。

“走国道。”苏梦华说。她昨晚设计了全部旅程,浪漫了其中某些情节。高速公路行驶不便谈话,这是她舍弃高速走国道的原因。

“放点音乐吧。”车驶出城后,苏梦华说,“有‘你那里下雪了吗’歌带?”

王力伟说在抠手里。他注意到那双完美的手取出几盘歌带,挑选出其中一盘,放进机槽。歌声中她放松的躯体仰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胸前。

你那里下雪了吗?

面对孤独你怕不怕,

可有火炉温暖你的手……

歌声中他听见低低的啜泣。她目光朝前望,眼角溢出晶莹泪滴。放完这首“你那里下雪了吗”,她关掉录音机,泪珠仍然挂着,他递过一张纸巾,她擦了擦眼睛。她说:“听一次,我心流一次泪。请愿谅,我破坏了旅途气氛。”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雪霏霏最让人缠绵。”

“一个人孤独在空荡房间里……”她在用自己的生活处境诠释这首歌,她凝视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在夜晚的旅途上,一个女人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苏梦华嫁给张光时,张光还是大岗市外贸局一个普通科员。夫妻在床上运作几年,没有孩子,双双到医院查了,一比一缺陷:一个某种东西密度不够且稀少;一个因婚前某些行为造成终身难孕。没有就没有,两人谁都没在乎。苏梦华专心她红星阀门厂统计员工作,张光是在一阵风似的大学学历年轻干部提拔,他当上市外贸局副局长的,成为全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组织部门把他列为副厅级干部苗子培养。1987年7月那个星期天,改变了张光一生的命运。他有个良好的习惯,周天到机关去读书。他的思绪在一篇以草原为背景的小说中纷飞,女孩朝更密的荒草间跑去,男孩紧紧追赶……哐!哐!敲门声,他折叠那页小说:“请进!”

办公室的打字员小美进来,她捂着一只耳朵,求救:“哎呀!小虫钻进耳朵里,张局长咋办呀?”

“办法倒有,难做到。”张光想起奶奶教他的土办法:弄猫尿,滴进耳朵,虫子就会自己爬出来。猫尿不易得,也有办法,扒一瓣蒜塞进猫鼻孔,猫尿便可得到。问题是外贸局大楼里哪有什么猫啊!

“快呀,张局长。”小美身子肉乎乎地靠过来,移开自己的手,把耳朵送到张光面前:“往里看看。”

“冲着阳光。”他一手搬着她的脸,一手拎着耳唇,阳光使耳朵红玛瑙般地剔透,寻找的目光尚未深入,小美媚了他一眼:“张哥,我想做你的情人。”

美丽的小阴谋,张光情不自禁了。二十一岁的打字员小美在那个星期天上午,幸福在局长的床上,她柔软的手指捺张光的眉宇、鼻尖、嘴唇。她说我在敲一个字,你猜!

张光从三十二岁胸腔迸出:“爱!”

周天读书,红袖相伴。绯闻像癌细胞浸润了外贸局五层大楼后,以不可控制的态势向外扩散。组织部门找张光谈话,让他在副厅级干部和情人间做出选择。张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情人。

夫妻两人进行一次谈判,达成一项协议:张光带小美去珠海经商,苏梦华留在大岗。诺言中还有一条,张光必须保障妻子生活开销,这一点张光做得十分出色。

阳光集团开发的净月别墅区,张光购买一户。问苏梦华要不要汽车?本田、雪弗莱都行,她说她不要,她弟弟驾车死于交通事故。有了钱,苏梦华辞掉阀门厂清闲的统计工作,搬进别墅,过起富婆的日子。此时,张光在珠海做了大老板,高级补品或偏方、名医,浓了他稀少的东西,小美的肚子隆起来。集情人、小妾、二奶为一身的小美,想上一个档次:当太太。一个男孩像成熟的苹果从树上落下来,张光飞回大岗……

“他给我一幢别墅和五十万元现金,我们离了婚。”苏梦华结束故事的口气轻松了许多,她说,“把空调关了,放点自然风进来。”

原野的气息扑进车窗,麦子成熟的香味让人惬意。夜幕笼罩大地,昆虫的鸣声流星一样闪过。她突然说:“我亮开些你不介意吧。从年龄上说,我是大姐。”

他明白亮开些指什么,车上只两人,亮吧,总不至于赤身裸体吧。他觉得不会有多大的事:“随便!”

细软雪白的手指轻放在他掌舵的手臂上,他侧目瞟了一眼见到亮开的躯体,比手还要细白的肌肤,乳罩松跨在胸前,肉团儿清晰。她用放荡的眼睛看着他。迎面驶过一车辆,瞬间光亮里她鲜艳得有些古怪。

临近一个镇子,车多起来,他提醒自己,认真开车,收回目光也收敛一下想入非非。她缩回手,摇上车窗大部,留一小缝儿透风。

从镇中心穿过,车开始加速。他听见从她那里发出“啪!啪”的声音。她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二拇指,拎高弹力乳罩的边缘,啪啪,啪啪,一拉一松便发出击打皮肤的声音。在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里,她一直那样做着。他做人的坚固的堤坝,犹如遭受了强烈的地震,开始松动了。

啪啪声音,像鲜活的诱饵,欲念像一条饥饿的鱼,他目光还是不时飘向她,拎高乳罩边缘肉团向外招展。置身在孤独寂寞女人身旁,置身在手牵乳罩边缘的女人身旁,他的内心开始期待一种东西。

遥远处,城市灯光星罗棋布夜幕上。

她说:“先不进城,我们去月亮泡水库风景区。”

雁滩市是座六十万多人口的城市,也是地级市,和大岗同属一个省。对那座城市王力伟没有苏梦华熟悉,月亮泡水库库区风光他只在省卫视节目见过,原是自然的水泡子,形如一弯钩月,相嵌在孤山与几公里长的白色沙滩中间。早年,春秋两季有迁徙的大雁出现。后经人工挖掘,与另一个泡子连成一体,建成旅游风景区。

“我们沙浴时相恋。”苏梦华声音有些苦,她陷入一种痛苦的回忆,啜泣起来。

路标指示,下路前行十公里便是月亮泡子水库风景区。她一直抽泣,他的心长出了苦莱。虽然,仅仅是两次见面,他们像相处了很久很久。

沙滩在清淡的月光下,显得十分平整。

她说:“停车吧!”

下车后,她扑向沙滩,双腿跪下,捧起干细的白沙子,吻,随后发出一声喊:“苦,我好苦啊!”

他见到一只孤狼,仰望月亮哀嚎。

苦——苦哇!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四野飘荡。

他的心幕被撕裂开个口子,苦水朝外奔涌。沙滩仿佛滚动着自己的呼喊……她一步一步走向他,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向自己计划的目标大步迈进了。

她扑到他的怀里,搂紧他的脖子,痛哭。他脸贴她头上,她发间散发出股股馨香。

“抱紧我!”她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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