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魇
好在顾一瑾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女，心神摇曳也只是一瞬间。
她轻轻歪了歪头，嘴唇距离陆九渊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讲话时的吐息都能喷洒在男人的耳尖上。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绝不会反悔，她顾一瑾算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绝不能再优柔寡断。
“好，那我就谢谢陆总了。”
她轻轻点头，语气却平淡得仿佛三天后只是去走个过场一般。
“你真的决定好了？”
陆九渊微微眯起了眸子，凑近她，表达他的不满。
他的墨眸微敛，目光顺着她的耳朵落在了她脖颈间。
透过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女人衣领下那一片白玉般的锁骨与胸膛，再往下……陆九渊的眸光变了变，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有一瞬间他很想将这一切都坦白，跟顾一瑾直白地诉说自己的心意，但顾及她被陆玄霆狠狠伤害过，这个念头只是刚一冒出来便被他压了下去，他尽力克制住了眼底的欲色，不想吓到她，只好作罢。
红灯一跳，绿灯亮起，陆九渊回到驾驶位上坐好，仿佛刚刚撩人的举动只是无意之举。
顾一瑾沉默了半晌，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
“我决定好了。”
陆九渊很轻地勾了勾嘴角，顾一瑾垂着脑袋想事情，自然没有看到。
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三天，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嗯？你在怀疑我的办事效率？”陆九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沉。
“还是怀疑我助理的办事效率？”
真是个冷笑话……顾一瑾搓了搓自己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能跟在“陆阎王”身边的人，她自然不敢怀疑其能力，只是从前还跟陆玄霆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陆玄霆把什么琐碎麻烦事都通过花言巧语交给她来做，他自己则当个甩手掌柜。
所以突然间冒出个人说他可以操办一切，顾一瑾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刚回到家里，保姆就先行迎了上来，贴心无比地问他们还要吃点什么吗。
顾一瑾心里藏着事，一点心情也没有，随口就道。
“我……我困了，先上楼休息去了。”
“你等会。”
顾一瑾上楼的脚步僵在半路。
只见陆玄霆正跟保姆吩咐道：“给她煮点好消化的食物。”
保姆笑吟吟的点点头，扭过头看她。
“好消化的……夫人，煮海鲜粥可以吗？”
感受到胃里着实空荡荡的，顾一瑾到底没说出推脱的话语，露出个温柔的笑。
“可以，麻烦阿姨了。”
顾一瑾跟着保姆来到小厨房里等着吃，陆九渊则转身带着管家上了楼，看起来也没有要跟她一起用餐的意思。
不出一会，保姆就把热气腾腾的海鲜粥给端了上来。
“夫人您请用，小心，有些烫……”
“嗯，谢谢。”
那一大碗砂锅煲出来的海鲜粥，色香味俱全，光是闻了一下，顾一瑾就食欲大开。
她搅拌着碗里的粥，忽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花？”
“先生跟我们都吩咐过的。”保姆笑吟吟地答道：“在您搬进来的第一天，夫人您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先生就都跟我们叮嘱过了……”
保姆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顾一瑾却全然听不进去了，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九渊家做的粥都比外面做得更香也更好吃。
管家似乎在跟陆九渊聊什么公事，直到顾一瑾一碗热粥都下肚后才从书房里出来，他正巧看见上楼的顾一瑾，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又道。
“少爷他还在忙工作。”
“哦。”顾一瑾没品出管家话里的深意，愣了愣，继续道：“那你们家少爷还挺勤劳的啊。”
“夫人，请允许我善意地提醒您，少爷现在是您的丈夫，而不是‘你们家’。”
丈夫这个称呼听得顾一瑾耳尖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果然啊，在陆九渊手下做事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啊。
在管家意味深长的眼光里，顾一瑾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
这个房间的布局，都是按照她原本房间里的设计，熟悉的地方总是让人感到放松，可以不再动脑子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顾一瑾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今天跟陆玄霆与安蕾打了照面太过于劳心伤神，也许是那碗粥入肚让她犯了食困。
不多时，顾一瑾就进入了梦乡——但却是一场噩梦。
夜里。
陆九渊缓缓合上电脑。
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顾一瑾的身上，公司那边的事情一堆再堆，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所有事情，陆九渊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咖啡杯，却发现早就空了。
书房旁边就是顾一瑾的房间。
夜深了不想麻烦佣人们，陆九渊自己端着杯子下楼，一杯冰水入喉，让有些紧绷的神经平复下来，上楼刚到楼梯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顾一瑾的房间里隐约传出哽咽的哭腔。
“不，不要！”
“……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陆九渊听到这道声响，心中一紧，立刻走过去敲响房门。
“一瑾，怎么了？”
没有人应答，但隐隐约约的哽咽声还在继续，一抽一抽的，听着像是什么被遗弃的小流浪猫，可怜极了。
陆九渊也顾不得什么明谋暗算步步为营了，直接转动把手就开了门，好在顾一瑾也没有特意锁门。
顾一瑾躺在床上，确切地说是整个人蜷缩着窝在床上。精致漂亮的脸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她的双手举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像是想要握住什么。
陆九渊弯下腰抓住了她的手臂，想给她一点力量。
顾一瑾在这时却忽然抓到了他的胳膊上。
顾一瑾做了噩梦——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天，掉进海里时的场景。
冰冷的海水一下下拍打在她的脸上，吞噬了她的整个身体，任凭她怎么呼喊求救都没有任何办法，这种绝望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她有意识的时候会特意回避再想起这段经历，但在梦里就暴露出了她的恐惧根源。
她害怕极了，很想要个人来救救她，把她就海水里救出来，带她走，带她远离陆玄霆和安蕾给她笼罩上的阴影。
这时，陆九渊出现了，像是海里漂浮的木头，她是落难者，于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抓住他。
她知道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求救的机会，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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