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分寸
“美丽大方，谈吐得体。”顾一瑾略微一顿，笑了笑，“不过，看起来，似乎对你有意？”
陆九渊定了几秒，声色端正而平静：“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当年对她施以援手，只是因为她的经历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她出国进修的这几年，我也忘了这个人了，今晚约你们吃饭，只是让你见她一面，打消顾虑，以后我和她不会再有联系。”
顾一瑾看他，“九渊，我当然相信你的为人，所以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陆九渊摇摇头。
“这才是我应该做的，我结婚了，应该与对我有好感的异性保持距离。”
顾一瑾笑起来。
“走吧，回家了。”陆九渊启动车子。
车缓缓起步，开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顾一瑾最近总觉得有些容易累，爱犯困，加上刚刚吃饭时喝了些酒，坐在陆九渊旁边的副驾驶位，忍不住眼皮打架。
夜色越来越浓……
顾一瑾昏昏欲睡，半梦半醒。
“不好！”
突然，陆九渊急踩刹车，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等顾一瑾再缓缓睁开眼皮，是医院走廊冰冷的白色天花板。
她躺在急救床上，身边都是医生护士，他们拉着她的急救床在走廊上快跑着。
“南淮路发生连环车祸，送来十二位伤患，通知急诊室，准备手术！”
……
顾一瑾整理好手上最后一份合同时，已经临近九点了。
公司所有楼层的灯都已熄灭，连部分加工的员工都早早下班了。
顾一瑾揉揉眉心，起身望着落地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
这已经是陆九渊昏迷的第二个月。
两个月前的那晚，他们出了车祸，双双被推进急诊室抢救，随后又一起住进了ICU，顾一瑾受的伤相比之下轻很多，在ICU住了一周便转入了普通病房，两个月过去，她身上除了一些挫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而陆九渊，至今还在昏迷。
他们出事时还是秋天，陆九渊这一昏迷，转眼间，连雪都下过了三四场。
顾一瑾觉得这是最冷的一个冬天。
陆家人已经寄希望于国外的医院，陆九渊生命体征完整，但就是无法苏醒。
公司不忙的时候，顾一瑾每天去医院守在陆九渊的床头，期待着他的醒来。
陆贺行也跑过来很多次。
“婶婶，如果我表叔一直……”他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
“他会醒过来的，”顾一瑾说，“就算不会，我也不会离开他，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夫妻，我不会离开他。”
只点着一盏台灯的办公室，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静谧。
顾一瑾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接起电话，那边竟然是陆贺行激动到有些发颤的声音，“婶婶，你快来医院，我表叔刚才醒了！他终于醒了！”
顾一瑾握着手机怔怔的，终于反应过来后，一路跑回医院。
冬日的夜晚很冷，她身上只穿着西装，却满心都是陆九渊醒了的消息，浑身像被火炙烤一样。
到了医院。
VIP病房前，陆贺行的表情却变得古怪而顾虑，“小婶婶，那个……”
“九渊醒了？”顾一瑾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绕过陆贺行就想推门进去，“太好了，我进去看看……”
“你先别急，小婶婶，”陆贺行拦了她一下，“我表叔他……他……”
“九渊怎么了？”
“表叔……”陆贺行咽了咽喉咙，吐字艰难，“失忆了。”
失忆了。
顾一瑾动作一顿。
几秒后，脸色苍白。
陆贺行担心她这么神情恍惚，会出事，陪她一起进去。
病房里的人很多，陆家老爷子，陪同的管家，陆家保姆，陆家旁系的几个和陆贺行平辈的孩子，医生护士。
陆九渊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而茫然，他望着所有人，皆是同样的目光。
看陌生人的目光。
包括顾一瑾。
他淡淡扫过她的脸，连一秒都没有停留。
顾一瑾的心沉了下去。
……
陆九渊真的失忆了。
不过，他脑海深处还有一个人，他没有忘。
却也同时，说不清那是谁。
“表叔。”陆贺行将僵在原地的顾一瑾拉到床前，笑着颤声，“这是你的妻子，我表婶，顾一瑾。你们结婚一年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照顾着你。”
陆九渊看顾一瑾的目光很陌生，他没有回过神。
只是浅浅点了点头，“你好。”
顾一瑾一阵耳鸣，险些朝后跌去。
陆贺行及时扶住了她，“表婶，我表叔失忆了……你多体谅。”
陆九渊失忆了。
顾一瑾认清这个现实，不由得红了眼眶，“我知道，我只是……不太适应。”
“九渊，我是你妻子。”
陆九渊看她脸色憔悴，想问些什么。
也是这时，陆九渊的主治医师打断了他们，提醒他们病人刚刚醒来，需要休息。
无奈，陆家人只好先离开。
陆九渊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沉思许久，可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想不起与他刚刚见过的那些人有关的记忆。
也想不起来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
过了一会。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陆九渊抬头望去，又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孟心谣提着果篮，见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才走进来。
“渊哥哥，你终于醒了。”
孟心谣坐在陆九渊的床边。
陆九渊以为她和刚才那些人一样，都是他的家人，很礼貌地笑了笑，“多谢关心。”
孟心谣怔了怔。
陆九渊这么温柔，难道真的是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试探道：“渊哥哥，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也没有，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抱歉。”
孟心谣蹙了蹙眉。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她心底渐渐滋长。
良久，她轻声而笑。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我怎么办呢？”
陆九渊困惑：“你？”
孟心谣黯然神伤，“你忘了我，我不就成了被你抛弃的人了么。”
“我们一直那么相爱，虽然你后来迫于家族压力，娶了你现在的妻子，可你一直非常痛苦，我也一直在等你。”
“明明这次你出事前，都已经承诺我，你会向她提离婚，对我负责的，结果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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