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
“你在哪儿？”珂真问道。
“刚从客户那里出来……刘行长，有事吗？”陈起亚说道。
珂真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琢磨着你打算回家了吧，我看你还是来行里一趟，今晚加个班，有几分材料明天一早我就要……”
“啊……刘行长，这个……我晚上有个重要安排啊……明天不行吗？”陈起亚为难道。
珂真态度坚决地说道：“不行，我不管你有什么重要安排，反正我明天一早必须看到材料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陈起亚好像被逼急了，只好拿出挡箭牌，笑道：“刘行长，我也不是为了私事，刚才张主任通知我晚上参加一个饭局，是吴行长安排的……”
珂真故作早已知情的语气说道：“陈处长，你是接待处长还是信贷处长啊，张主任的电话？你是办公室的公关还是信贷处的职员啊……
如果你想调个岗位，我明天就跟吴行长商量，如果想继续当信贷处长，今晚就老老实实回来加班，难道饭局上少了你人家就吃不下饭了……”
说完，珂真也不等陈起亚回答，哐当一声挂断了电话，坐在那里微微喘息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点无聊，不就是吃顿饭吗？有必要这么上火吗？
可随即一想，自己这么做也不是针对陈起亚，而是做给吴长江看的，权力有时候就这么微妙，并不一定非要大是大非的问题，一个小小的细节也能让对手好好思量一番。
“等一会儿把这些材料交给陈处长……”珂真把一叠资料扔在徐晴面前说道。
在这些材料中，她故意把一份以前汪峰经手的呆账混在里面，这才是她真正向吴长江传达的信息。
她相信，当陈起亚看见这份材料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向吴长江汇报，今晚这顿饭他肯定吃的不舒服。
徐晴惊讶道：“他不会回来了吧？”
珂真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让他今晚加班呢。”
徐晴看着美女行长扭着屁股走了出去，心中一乐，心想，自己还真没看错人，亏她想得出这种损招，陈起亚这个倒霉鬼，如果再自以为是，这个处长也当不了几天了。
徐晴正自瞎琢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人叫尿壶，一颗心忍不住砰砰乱跳，周俊的身影马上浮现在脑海里。
这家伙终于沉不住气了，哼，还以为他把自己忘掉了呢。
“喂，哪位啊……”徐晴一副懒洋洋的语气问道。
“啊，徐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周俊……你朋友的房客啊……”
徐萍等了几秒钟，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似的，笑道：“原来是你啊，我看这个号码怎么有点眼熟……哼，我正准备找你算账呢，你上次让我的朋友带来那个……那个玩意是什么意思？恶心死人了……”
周俊嘿嘿干笑道：“那只是一个复制品，我只是想让你先有个感性认识……徐小姐，晚上有没有空啊，我想请你吃顿便饭……”
徐晴早就料到周俊打电话的意图了，故意惊讶道：“请我吃饭？为什么？”
周俊笑道：“我那天不是说了吗？要好好感谢你一下……再说，我觉得跟你聊天非常开心，只是不知道徐小姐赏不赏脸了……”
徐晴沉吟了好一阵，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晚上倒是没有什么安排，不过，忙了一天累死了，想回家早点休息……改天行吗？”
周俊急忙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都已经在你们银行楼下了……”
徐晴惊讶地说道：“在楼下？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工作？”
周俊得意地笑道：“你那个朋友可是大名鼎鼎啊……再说，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有心人呢……”
徐晴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哼，既然你都把人家堵住了，就给你这个有心人一次机会吧，你先说，带人家去哪里？”
周俊笑道：“我当然是首先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没有好去处的话，咱们就去东方王朝好了，我已经订好了地方……另外，我还给你带了一份小礼物……”
徐晴已经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嗔道：“如果还是像上次那种恶心玩意，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别在银行门口等我，看见前面的沃尔玛超市了吗？在哪里等我吧……”
挂上电话，徐晴从包里面掏出一面小镜子，一个小化妆盒，开始细细地打扮起来，约莫五分钟之后，她背着包出了门。
走了几步才想起差点把上司交代的事情忘记了，赶紧返回来把那些材料拿上，来到了信贷处的办公室，冲其中的一个文员吩咐道：
“小爱，刘行长交代，下班前无论如何把这些材料交给陈处长，过十分钟你给他打个电话，催他一下，千万别忘了啊……”
等到她故意晃晃悠悠、磨磨唧唧来到沃尔玛超市门口，一眼看见那辆路虎车的时候，一颗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脸上也感到热辣辣的，竟然有种爱情终于来敲门的感觉。
这天晚上，珂真家里难得吃了一次团圆饭，不仅祁红罕见地早早回来了，就连一个星期没有回家的珂玥也在饭菜上桌之后意外地出现在了家里面。
刘定邦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经过珂真批准，保姆小翠给他斟了一小杯烧酒，正喝的有滋有味，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舍不得一下喝掉似的。
珂真偷偷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母亲，虽然这已经是多年来家里饭桌上的常态了，可还是忍不住笑道：“妈，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又不是开常委会……”
祁红瞪了女儿一眼，嗔道：“吃你的饭，难道没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吗？”
珂玥插话道：“妈，你这话总让我想起看二三十年代默声电影感觉，每个人只有动作，没有声音，想想都可笑呢……”
刘定邦瞥了妻子一眼，美滋滋地啜饮了一口，嘟囔道：“你妈之所以有今天，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每次开会的时候，她都保持沉默……”
祁红眼睛盯着自己的饭碗，哼了一声道：“你难道就没有总结一下自己吗？今天的结局应该跟你那张嘴有很大的关系吧……”
刘定邦一口干掉了杯中酒，红着脸盯着妻子问道：“我什么结局？我是正常离休……”
祁红推开面前的碗筷，站起身来说道：“那你应该感到幸运……”说完，转身走出了餐厅。
珂真姐妹一个咬着筷子，一个埋头扒拉碗里的饭，谁都没有出声，好像早就习惯这种结果了，尽管父母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可她们知道，其中的含义负责的可以贯穿临海市几十年官场的历史。
“爸，今天聂行长来我们单位了……”珂真等保姆给刘定邦盛上一小碗饭之后，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刘定邦瞥了女儿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珂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晚上吴行长安排了一个饭局，两个副行长和办公室主任作陪……可笑的是信贷处处长也去了……”
刘定邦抬头盯着女儿说道：“所以你心里不舒服……”
珂真嗔道：“我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只是奇怪，聂行长没有来我的办公室……”
刘定邦好一阵没说话，良久才推开吃了几口的饭碗说道：“她为什么要去你的办公室？难道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珂真哼了一声道：“你当行长那阵，我还只是一个调研员，可她每次来行里的时候，有事没事总要来我办公室转上一圈……”
刘定邦盯着女儿问道：“你想说什么？”
珂玥忽然插话道：“这还不清楚吗？人走茶凉啊……”
刘定邦瞪了珂玥一眼，训斥道：“别瞎说，你懂什么……”
说着，扭头盯着珂真说道：“别把心思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谁陪她吃饭那是你们行里领导决定的……
你已经上任有一段时间了，完全可以抽空去总行向她汇报一下工作，难道你还指望她向你汇报工作不成？”说完，刘定邦用餐巾纸抹抹嘴，在小翠的搀扶下回自己房间去了。
珂玥不屑地皱皱鼻子，哼了一声道：“总是搞的神秘兮兮的，姐，你现在居然还计较这点破事情，谁愿意陪就让他去好了，现在这个副行长有什么好当的……
我看，你干脆辞职算了，等你爬到一把手的位置，头发都白了，岂不是浪费青春，咱们姐妹全力以赴把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你当董事长，我当总经理，多痛快……”
珂真瞥了妹妹一眼没出声，好像不屑跟她讨论这种问题，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那头蛮牛最近怎么样？”
珂玥赶紧说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珂真一愣，问道：“怎么？难道他……”
珂玥摇摇头说道：“人倒是挺乖的，不过，这家伙好像心里还是没有通，你这么躲着他也不是个事，我看，你还是抽时间接见他一次吧，起码安慰他一下……”
珂真晕着脸嗔道：“你让我怎么安抚？你是干什么？好歹也是公司的老总了，连一个手下都搞不定？”
珂玥嘟囔道：“他可不是我的手下，人家是大股东呢……再说，他这人死心眼，心里一旦有了结，也只有你能解得开……”
珂真皱皱眉头，凑近珂玥小声道：“难道那个石乐乐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
珂玥摇摇头说道：“我看，反倒是石乐乐被他迷上了……听说这家伙根本不管业务上的事情，整天躲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干些什么……石乐乐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让他动心，姐，我看这家伙受你毒太深了……”
珂真嗔道：“少胡说八道，我相信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你应该让他明白，除了钱，他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珂玥惊讶地盯着珂真说道：“姐，你也够绝情的，难道……”
珂真摆摆手，有点心烦意乱地说道：“这怎么能说绝情呢？难道我对他动情了吗？这种事情不能含糊，否则越扯越麻烦，还不如快带斩乱麻……你不妨跟他多接触一下，你们都当过兵，交流起来也容易……”
珂玥抱怨道：“姐，你就知道往人家身上推，哼，难道陆亚龙一个人还不够我烦的？要不是你说先稳住他，早就跟他拜拜了……”
“你跟陆亚龙现在关系怎么样？”珂真问道。
珂玥撅着小嘴哼了一声道：“我现在越来越看清他的本来面目了，他根本就不爱我……这几天，正一门心思想把人家骗到他新买来的房子去呢……另外，他这个人嫉妒心又强，我还不能让他知道跟秦晟来往过密，否则肯定翻脸……”
珂玥摸摸妹妹的秀发，安慰道：“你先委屈一阵，等我们吧一切搞定之后，巴不得他翻脸呢……其实，我倒没有太把陆亚龙放在眼里，最让我发愁的就是那头蛮牛，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珂玥见姐姐愁眉苦脸的样子，开玩笑道：“姐，其实说起来也容易，只要你给他点甜头，他还不乖乖的……”
珂真捶了妹妹一拳，娇嗔道：“滚远点……要给你自己给……”
珂玥笑道：“可惜人家对我没兴趣，要不然，那天晚上在石门卡的地下室里，他难道还能放过我吗？”
说着，叹口气道：“男人有时候太执着、太死心眼也够人烦的……不过，姐，你也不小了，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个人的事情？
秦晟以前确实配不上你，可现在人家已经脱胎换骨了，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谁还记得过去那个小保安啊，你不妨慎重考虑一下，我觉得，有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也很难得了……”
珂真半天没说话，良久才有点魂不守舍地说道：“人每天都可以换不同的衣服，可有些东西永远也抹不去。
我警告你，千万别在他面前造成我会迁就他的假象，否则他永远不会死心，我看，你不妨试探一下，找个合适的时候，不经意地透露给他，就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珂玥吃惊地盯着姐姐，摆摆手道：“我可不去说，太残忍了，我说不出口……”
珂真在妹妹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嗔道：“残忍你个头，我又不欠他什么，就算他救过我的命，难道就一定要以身相许？你就去告诉他，起码可以摸清楚他到底有多大的耐心，我就不信非要看见我身披婚纱他才死心……”
珂玥撅着小嘴说道：“总是让人家当恶人，哼，如果惹火了他，我看你怎么收拾……对了，石门卡那笔钱的事情你总要跟他有个交代吧。”
珂真哼了一声道：“交代什么？他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了，难道自己还不明白，有些话没必要说透，大家先照不宣。
总之，你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马上告诉我……不过，等我这两天手头上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可以安排跟他见个面……”
珂玥点点头，忽然问道：“姐，你天天研究那台笔记本电脑，究竟看出点什么没有？到时候别搞得瞎忙活，还是想想那几本存着上的钱怎么能弄出来吧……”
珂真嘴里咬着筷子沉思了一会儿，小声道：“怎么能说瞎忙活呢？告诉你，目前基本上可以断定，电脑里存着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那几张存折里的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啊”珂玥惊呼一声，悄声道：“大概有多少？你怎么知道？”
珂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应该上百亿了……根据官方有关统计，临海市地下钱庄每年的资金流量达到了一千个亿左右，汪峰就算隐藏个百分之十，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说着，珂真得意地瞥了妹妹一眼，说道：“汪峰这些钱并没有存在国内银行，而是分散在离岸银行的上百个账户，并且使用了隐身技术，要想支配这些钱全靠一个口令，也就是密码。”
“什么是离岸银行啊……”珂玥疑惑地问道。
珂真摆摆手说道：“这个问题一下也没法跟你说清楚，我劝你没事的时候多学习点金融只是，将来肯定用得上……”
珂玥点点头道：“可你没有密码照样动不了那些钱啊……”
珂真盯着面前的饭碗，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些乐谱其实就是密码，可惜我不懂音乐……汪峰这个死鬼差不多就是个乐盲，怎么会想到吧密码隐藏在乐谱里面……”
珂玥有点兴奋地问道：“姐，你的意思是，谁掌握了密码，那些钱就是谁的？”
珂真点点头道：“原则上是这样的，但也不像去银行提取存款这么简单，我已经看出来了，汪峰在这些账户中使用了一种细水长流的技术……
简单说就是，当你掌握了密码之后，只要输入口令，这些账户上的钱就会每天以低于银行警戒线一下的数额开始流动，就像有无数条涓涓细流，流到你制定的任何一家离岸银行的账户上，而存款银行却毫无所知……”
珂玥嗔道：“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关键是怎么才能得到密码。”
珂真好像还是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在琢磨汪峰隐藏这些钱的动机，做为一个得了肝癌晚期的人，为什么还要耗费心血一下搞出这么多钱……现在我好像渐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珂玥一脸天真地问道。
珂真继续说道：“从眼前临海市地下钱庄资金链断裂的情况来看，汪峰好像导演了这张悲剧，他明显是在报复什么人，故意制造乱象……
当然，眼下还没有到崩盘的时候，有人在暗中尽力维持局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有一天有更多的老板跑路，有更多的暴发户跳楼自杀，这一切正是汪峰想要的结果，问题是，不知道究竟谁得罪了他，竟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安排了这么精妙的一场游戏……”
珂玥似懂非懂地嗔道：“哎呀，你管他什么动机呢，人都死了，谁知道他当时出于什么变态心理，重要的是密码密码……”
珂真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国外考察，我准备在那边找几个音乐家，看看这些乐谱到底能演奏出什么神奇的曲子，不过，希望可能不会太大……”
珂玥失望地说道：“那这台笔记本电脑不是跟废物一样？”
珂真哼了一声，嗔道：“你懂什么？知道古代皇帝的御玺吗？这台电脑的作用目前就像御玺，或者说是权杖，拥有它的人，早晚有一天可以号令天下……”
珂玥撅着小嘴说道：“同时也可能是个炸药包，能把人炸的飞上天去呢……”
珂真好像马上回到了现实，点点头道：“当然有风险，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大的风险就是那头蛮牛，你要在他身上多花点时间，另外，你让他多学点东西，别胡子白了还是一个腹黑老板……”
珂玥愁眉苦脸地说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做的太过分，他那个人，整天可以不说一句话，还真难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珂真严肃道：“关键时刻怎么能束手无策额？多给他派点美女，我就不信他能打熬的住……”
珂玥笑道：“姐，你也别一厢情愿，我听亚龙说，这家伙说不定还是个童男子呢……万一他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话，你还有什么办法……”
珂真惊讶道：“不会吧？我有时候反倒觉得这小子色的很，不像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样子，会不会石乐乐不够漂亮，或者不对他的胃口啊……”
珂玥抱怨道：“真难伺候，要说对胃口的话，你只有你亲自上阵了……再说，即便他跟哪个女人搞上了，也可以提起裤子不认账啊，他还是照样可以纠缠你，你要是敢明目张胆地抛弃他，他到时候就跟你翻脸，我看你怎么办……”
珂真一阵心烦，哼哼道：“到那时候再说吧，他还没有习惯现在的身份，等到他尝到了做有钱人的甜头，说不定还看不上我这个老太婆呢……”
珂玥站起身来扒着姐姐的肩膀低声道：“可谁让你是个迷死人的老太婆呢……”
正说着，只见祁红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看亲热搂在一起的一双女儿，嗔道：“这么长时间牛都吃饱了……真真，你到我的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
珂真冲妹妹做个鬼脸，悄声道：“晚上再跟你说我的计划……现在我去参加一下常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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