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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午宴的尾声,周淮康夫妇亲自送华大伯父离场。

  周宴晖和叶柏南留下,主持大局。

  终归是白事宴,宾客不那么热情,交谈也少,大部分象征性吃一点,便匆匆告辞。

  杜若负责送客。

  不得不承认,“叶家未来长媳”的头衔,比“周家养女”的头衔,名正言顺多了。

  以前她是边缘化人物,小角色。跟着周太太聚会,大家才搭理她;独自出门,即使认出她了,基本不打招呼。

  等她走了,还会鄙夷,“她父亲贪污,包小三,自杀了。”

  如今,个顶个儿的主动打招呼。

  名利场真是现实。

  ......

  宴厅里,周宴晖俯下身,搂住一位白发男人的椅背,“蒋爷爷,这是我妹夫柏南,您多照顾他。”

  男人扭头,焦黄的面皮儿,操着正宗的陕北口音,“臣臣,妹妹出嫁了啊?”

  “若儿长大了。”男人耳鸣,周宴晖贴着他耳朵,提高音量,“您见过的,她那年穿校服,短头发,在您的八十岁寿宴上弹了曲子。”

  男人稀里糊涂的,打量叶柏南,“不像你妹夫,像你亲兄弟,身型和淮康一模一样。”

  周宴晖缓缓站起身,没表情。

  刹那的死寂。

  男人的女儿女婿举杯回敬,“父亲精神错乱,周公子,叶公子,莫怪罪。”

  “无妨。”叶柏南含笑饮了一口酒,“蒋爷爷是抬举我了。”

  周宴晖绕过这一桌,去隔壁桌。

  直到宴席散场,他和叶柏南再没同框。

  从酒店出来,是下午4点。

  天空是黄土色。

  今年,北方的第一场沙尘暴。

  杜若呛得咳嗽。

  酒楼大门外,泊了两辆车。

  前面一辆是红旗L9,后面一辆是路虎揽胜。

  叶柏南的私人座驾都是SUV,他喜欢大车型的驾驶感。

  她刚下台阶,红旗L9忽然鸣笛。

  后车窗降下,露出周宴晖的脸,“去哪。”

  “我坐柏南的车。”

  沙尘肆虐。

  在一片混沌中,周宴晖欲笑不笑的,“我脾气好吗?”

  杜若说,“不好。”

  他打开车门,无声地逼迫她上来。

  叶柏南这时也下车,用一条丝巾包裹住她脑袋,在下巴扎了个活扣。

  “你车上有女人的丝巾?”

  透过薄薄的面纱,叶柏南五官线条格外柔和,清润。

  “我母亲的。”他扎了蝴蝶结,“每年春季风沙大,她有哮喘,车里常备。”

  红旗L9又一次鸣笛。

  叶柏南走过去,胳膊伏在车窗,“我送若若回宿舍。”

  “她住老宅。”周宴晖不留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介绍你是周家的女婿,不代表你已经是了。时至今日,我是哥哥,你只是男朋友。我放人,你可以带走,我不放人,你不准带。”

  四目相视。

  叶柏南眼底是晦暗风暴。

  周宴晖叩击着半截车玻璃,“成功订婚了,你再找我要人。”

  “你的意思,有可能不成功了?”叶柏南眼底那缕风暴,膨胀到极致。

  “先渡过叶家的危机。”周宴晖眼底却是笑,“杜若,上车。”

  后半句,是命令她的。

  肃穆,威慑。

  “我明天补考...”杜若不肯和他独处。

  “明天是假期。”周宴晖盯着她。

  “后天上课,我补考四级。”

  “你补考多少次了?”周宴晖没耐心陪她兜圈子,“考过了吗。”

  她面红耳赤。

  “我帮你补习。”叶柏南适时解围,“保证你考过,怎样。”

  周宴晖右手支着下颌,“我补过,柏南好奇结果吗。”

  杜若冲下去,扯下丝巾,扔他身上,“我招你惹你了?”

  男人无视了她,望向叶柏南,“早晨补的,中午忘的,晚上丢的。”他停顿了一霎,“是人丢了,溜回学校了。”

  她气得发抖。

  “你的黑料,我有一筐,需要我继续吗。”周宴晖又望向她。

  “我13岁尿床。”杜若豁出去了,转过身,面向叶柏南,“周阿姨不让我吃雪糕,我偷吃,急性肠胃炎住院输液。周叔叔养了鸟,我手欠,摸它翅膀,手卡在笼子出不来,被它啄哭了。哥哥欺负我,我恶作剧报复他,将洗衣液灌在他的沐浴露瓶里,哥哥识破了...灌回我的洗发水瓶里,我洗了半天,头发一直冒泡。”

  叶柏南神情复杂。

  她又面向周宴晖,“你满意了?”

  “九牛一毛。”他哼笑。

  杜若甩手迈出几步,车厢传来女人兴奋的喊声,“若若!你哥哥买了樱桃。”

  她瞳孔涨大,跑回去,“我妈妈的视频?”

  周宴晖关闭录音,漫不经心拨弄着手机。

  杜若伸手抢,他躲开。

  塞在西服的内兜里,一粒粒系上纽扣。

  “想要手机?”他摊开手臂,身体后仰,陷入宽大的真皮座椅。

  她完全没犹豫,拉门上车。

  周宴晖握拳掩住唇,慵懒打哈欠,“收拾好残局,我不处理别人的事情。”

  杜若趴在窗口,“我今晚回家住。”

  叶柏南看着她,尊重她自己的决定,“好。”

  周宴晖吩咐司机开车。

  驶出街口,后视镜彻底没有叶柏南的影子了,杜若扒他西装,掏口袋。

  西装半脱不脱,围搭在腰腹,衬衫扣是他不知何时解开的,窗外是黄沙漫天,窗内是微醺的灯光,笼罩得他糜艳,泛滥,又重欲。

  雄性的侵略感十足。

  “开机密码。”

  “0617。”

  杜若搜索遍了脑海中的特殊日子,周淮康夫妇的生日,华菁菁的生日,订婚纪念日...

  并没有一个是在6月份的。

  她翻出文件夹,“读取密码。”

  “不记得了。”周宴晖双腿交叠,坐姿随意。

  杜若急火攻心,红了眼,“你骗我。”

  他沉默。

  好一会儿,她屈服,“你怎么能想起来。”

  周宴晖视线一扫。

  邪性的。

  痞气不羁的。

  不符合他,又契合他。

  杜若凑近。

  周宴晖的唇形好看。

  不厚,也不过分削薄。

  胡茬坚硬,唇绵软。

  他应该不是一个风流薄情的男人。

  杜若正要狠狠咬,他慢悠悠警告,“管住你的小牙,敢咬出血,我拔光你满口牙。”

  寒气钻进头皮,她一哆嗦。

  敷衍吻了一下。

  擦嘴。

  周宴晖睥睨她,“擦什么?”

  “烟酒味。”

  “我没抽烟。”

  她接着擦,“你昨天抽的...腌入味了。”

  “再擦个试试?”周宴晖摁住她手,“我没嫌弃你,你嫌弃我了?”

  杜若反驳,“你凭什么嫌弃我,我不抽烟,不喝酒——”

  “亲过叶柏南吗。”

  他打断,语气阴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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