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


  周宴晖逆光而立,凝视杜若。

  她第一次穿鱼尾裙子,第一次复古风的盘发,风情妩媚得不像她了。

  不得不承认,杜若的身段儿适合束腰款的长裙。

  有韵味。

  盈盈的,软软的,骨子里一股韧劲。

  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和摧毁欲。

  看她绽放,看她哭。

  华菁菁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叶柏南略弯腰,小声和杜若讲什么,她其实不太开心,可能他讲得有意思,她带点浅笑,渐渐加深。

  “国外的风俗文化和国内不同,是非常奔放的浪漫,你没出过国吗?”

  杜若摇头,“周叔叔的身份,除非陪上级领导访问,不然他不出国,也不允许家属出国,他这方面谨慎,同僚逮不住把柄。”

  叶柏南笑,“他对你好吗?”

  “对我好,周叔叔是好人。”杜若认可周淮康,“我不肯学弹琴,周阿姨骂我、罚我,周叔叔总是拦着。他出差回家会捎礼物,我十五岁之前,是捎零食、芭比娃娃,十五岁之后是捎衣服、首饰。”

  男人面无表情,眼底的笑淡了,“好官员不代表是好人。”

  杜若抬头,“什么?”

  叶柏南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张清纯干净、不曾污染过的脸。

  他再度笑,拨开粘在她额头的细发,“周伯父对杜若好,杜若很孝顺他,对吗?”

  杜若不懂,叶柏南似乎藏着掖着,一种矛盾的、压抑的情绪。

  他抚摸的动作格外亲昵,路过宾客纷纷瞩目。

  叶家大公子和俞家的私生女分手后,感情没什么动静,突然有动静了,在大庭广众下不加掩饰,自然稀奇。

  华菁菁站在原地,“宴晖,不是我瞧不起若儿,叶柏南的性格,会发生一见钟情吗。”

  周宴晖收回视线,将空酒杯搁在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新的,“你认为若儿不漂亮?”

  “你认为呢。”她抛回话题。

  他没直接回答,“起码胜过庸脂俗粉。”

  华菁菁不以为然,“叶柏南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他如果爱美女,也轮不上若儿了,二代子弟圈子的女人,哪个不是8、9分的姿色?女明星都玩腻了,若儿差得多了。”

  周宴晖喝了一口酒,“各花入各眼。”说完,睨了她一眼,“你这朵花入我的眼,若儿这朵花,兴许就入了叶柏南的眼了。”

  华菁菁顿时笑出来,“等我人老珠黄了,入你眼的娇花,不一定是谁了。”

  他扬眉,“你人老珠黄,我青春永驻吗?一起老,我不嫌你。”

  华菁菁是真的高兴,周宴晖轻易不说情话的,偶尔说一两句,说到女人心坎儿上,甜晕乎了。

  叶柏南稳步停在周宴晖面前,“周总工,华小姐,祝贺喜结连理。”

  那天在老宅,叶柏南和华菁菁不和睦,她记仇,自恃是小周太了,没搭理他,面色不阴不阳的,盯着杜若的项链,“若儿,攀上叶家了,气质不一样了,一个小司机的女儿珠光宝气的,宾客以为你是准新娘呢。”

  杜若也没理她。

  “抱歉,华小姐。”叶柏南分明在笑,神色却锋芒凌厉,“我们并非抢风头,杜若这条项链是叶家最小的澳白了,华小姐的珍珠在哪里买的?小得精致。”

  华菁菁又盯着他。

  项链是华夫人送的嫁妆,华家确实不算有钱,论财力,周夫人的娘家和叶家有一拼,不过随着叶柏南名下的生意曝光,连李韵晟也主动求合作,证明资产不是一般的雄厚。

  叶家一份,叶柏南独自一份。

  如今,周家、华家,不服不行了。

  可华菁菁还是接受不了大喜的日子败下阵,太憋屈了。

  她正要去更衣室换一条宝石项链,周宴晖一把揽住她,笑了一声,“柏南,这是给我下马威吗?”

  “一家人,你多心了。”叶柏南心平气和。

  周宴晖似笑不笑的,从裤兜里掏出首饰盒,拇指一挑盒盖,赫然是一枚超大克拉的钻戒。

  “珍珠再大,不如你的钻戒大,喜欢吗?”

  他气势凛冽,那一霎,真是爱妻护妻,华菁菁眼中又惊又喜。

  “是粉钻!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宴晖亲手为华菁菁套进中指,“在外省订的。”

  杜若倏而攥紧拳。

  原来,到酒店的当天下午,趁她睡觉,周宴晖去订婚戒了。

  那三天三夜的浓情与纵容,起始竟是如此不堪。

  他身体在她这里,心里有华菁菁,有回来的订婚典礼,有留给未婚妻的礼物。

  周宴晖送她包,车,卡,从未送过钻戒、项链和鲜花,没有男人对待女人的那种特殊,像是对待一个情人,一个床上契合的伴侣。

  可以花钱打发,交易这场短暂的欢愉。

  “是我的错...”华菁菁愧疚,“我误会你去偷吃了,我应该有自信的,你才不会因为一朵不入流的野花,惹我伤心呢。”

  野花。

  不入流。

  杜若指节攥得泛白,脸色也煞白。

  华菁菁明显是知情了。

  甚至私下和周宴晖闹过,但大概率是小吵小闹,没捅破。

  她想嫁周家,必须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婆家粉饰太平,不能瞎折腾。

  权贵家族忌讳太愚蠢,也忌讳太聪明。

  “吃醋,怀疑我。”周宴晖半严肃,半调侃,一副舍不得生她气的模样,“冤枉我的心意,现在后悔了?”

  “我后悔。”华菁菁抱住他,佯装发怒,“怪沈承瀚!”

  “怪我什么啊?”沈承瀚拎着一幅画,打扮得油头粉面,晃晃荡荡走过来,“齐白石的《松鹤图》,我爷爷书房里压箱底的宝贝,贺礼够大方吧?”

  华菁菁接过,“以后我只相信宴晖,其他人,我一概不信。”

  “你别打电话问我啊!卸磨杀驴呗?”沈承瀚没好气,一甩手,“唯女子与男人难养也。”

  周宴晖瞥他,“那你养猪吧。”

  沈承瀚没和叶柏南打招呼,形同陌路。

  外省那一出戏,沈承瀚亮明底牌了,是周宴晖的人。他假装背叛,调虎离山,引导叶柏南去外省,云航集团被调查,高管们群龙无首,互相内讧。

  险些翻船了。

  叶柏南也心知肚明,沈、周结盟是牢不可破的。

  没必要再逢场作戏了。

  婚庆司仪在高速路上出车祸了,人没大碍,车废了,正坐出租赶来徽园,订婚典礼推迟到12点28分。

  叶柏南倚着酒桌,香槟色的蜡烛燃烧着。

  灯火摇曳中,他开口,“若若。”

  杜若一怔。

  自从杜衡波死了,杜母疯疯癫癫的,她很久没听过这么温柔又清晰的“若若”了。

  一时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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