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前途
“转岗？”
女休息室里，化妆镜前的岑宁靠在高脚凳上，“为什么要转岗？总监办助理的那个职位，你不是已经拿下了吗？这可比去什么项目组有前途多了。”
苏唯刚洗好澡，她将擦头发的毛巾放下，柔声道：“宁宁，我先吹个头发。”
“好，你吹。”
苏唯打开机器，高速吹风机发出的声音稳定而连贯，让她感到安心。
镜中发丝乱飞，一如她来这儿之前纷乱的心情。
不过经过这一下午的运动，尤其是通过练习能带来内心平静的瑜伽，她现在心里平静如水。
宁宁说得很有道理。
当工程部总监的助理，面对的是项目组、工程管理组和售后维护组三大块业务，能够站得高看得广，于她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来说，无论是对工作习惯的培养，还是养成看业务的逻辑，都有极大好处，是个以她的资历踮着脚尖也难够得着的好职位。
在有些公司，总监助理或相当于副职，或是为了接班总监而培养的，白澜蓝就是第一种。
所以，不是说去项目组不好，而是总监助理这个职位太好。
她本来都拿到手了。
如果不是恋爱脑发作，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事，如果没有纵容自己惹上唐岑，她也许已经扭转乾坤，打开了事业的全新局面。
但在她心里，她没后悔。
苏唯放下吹风筒，呼了口气。
“哎，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岑宁眯着眼凑上前，指着她脖颈上一块浅紫色的痕迹，“怎么像...”
苏唯往镜子里一看，下意识捂住了脖子。
这欲盖弥彰的动作被岑宁看在眼里，立刻激发出莫大的想象力，岑宁怒道：“是不是有人非礼你？”
苏唯心虚道：“不是。”
“怎么不是？”岑宁才不信，“不然你放下手给我鉴定一下。”
苏唯哪里敢。
唐岑昨天是真的亲了那里。
“我就知道！”岑宁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贴近她，“是那个总监干的？”
真是一猜一个准。
岑宁顺着线索推理：“昨天晚上干的？难怪你偷偷哭，又想转岗...都这样了你还想瞒着我！”
“宁宁、不是、我没哭...”
“我信你才怪，”岑宁烦躁地在有限的空间里转来转去，“你之前跟我提起那个男的我就觉得不妥，堂堂一个总监，老是干涉你一个小助理怎么做事，不准干这个，约束你那个，我开始只感觉是职场PUA，想要驯化你...没想到！他竟然还想占你的便宜！”
岑宁叉腰站定，表情能吃人：“X的！这个班咱们不上了！要让他付出代价！从他那里成倍的讨回来！”
成倍的讨回来？
苏唯脑子里忽然冒出她缠着唐岑使劲儿啃的画面。
“宁宁，”苏唯清咳了下，把不合时宜的东西赶走，“你先冷静，我不是被占了便宜。”
成年男女，热情上头，有好感就是有好感，没什么谁吃亏的。虽然她没有谈过男朋友，但在这方面并不迂腐。
“脖子上这个，”苏唯脸红了红，“是我同意了的。”
她甚至反省了一下自己——她向来擅于这么做——唐岑之所以吻下来，应该是把她那句“可以”理解错了；后面发生的事，也跟她的默许不无关系。
就理性层面分析，归根结底，她哭，倒不是因为觉得被占了便宜。
而是期待落空了。
“同意？你为什么同意...”岑宁的脑海里适时地冒出一张冰山脸，“你不会爱上了那个渣男吧？”
苏唯一滞，这事儿不宜往深了想，她搪塞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我已经想通了，现在我烦恼的，是转岗的事情。”
“转什么岗，别干了。”岑宁没好气道。
“不能不干。”苏唯叹道。
“为什么？”
“因为...”苏唯苦恼地托住下巴，“因为我和我妈妈有约定。”
“约定？”
“嗯。关于工作的约定，如果这份工作干不下来，我可能就要回老家去了。”苏唯道。
岑宁秒懂：“又是那个？”
两个姑娘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学着苏唯母亲的语气道：“‘学/干不下去，就给我回老家嫁人去’！”
这是苏唯母亲李蕙兰的口头禅，也是苏唯的噩梦。
可以说，从小到大，她都是被这句话鞭打着去做所有事情的。
苏唯苦笑：“事不过三。前面两次工作机会我都没抓住，这一次要是还留不下来，真的...哎，我本来以为，爸爸介绍的实习会好一点，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呢？
都那样争取过了，可还是搞砸了。
平日里小乌龟一样的她，第一次主动争取，第一次对人有了好感，第一次看到从家中独立的希望，却又被现实一鞭子抽回了壳儿里。
“你妈妈也真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怎么总想着赶紧嫁掉...”
岑宁刚想抱怨两句，忽然想起苏唯对她母亲的敬畏，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哎，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不是被骚扰，呆在这个公司也行，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个去处，远离总监办公室那个魔窟。”
苏唯点点头：“嗯，我明天就去申请。项目组有个组长对我还不错，我想他应该会要我...的吧？”
她想去梁工手下，但也得梁工愿意接收。
项目组不养闲人，万一梁工看不上她这个什么经验也没有的毕业生呢？
“别想了！”岑宁拉着她手，“安下心来，我们先去吃顿好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嗯。那宁宁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苏唯走开，留在原地的岑宁却烦躁得闲不住。
岑宁掏出手机，把苏唯和自己上次拍的闺蜜照发了个朋友圈，权限设置了仅唐岑可见。
苏唯是看上去挺平静，但怎么可能糊弄得了她？
明明被欺负了，明明伤心成那个样子，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敢欺负苏唯的家伙，她不可能放过，不过首先得确定好对象。
二表哥唐岑绝对是头号嫌疑人。
虽然她与唐岑的接触很少，但岑宁了解她舅舅唐润之和大表哥唐以。都是撩妹高手，都是渣男惯犯，善于摆迷魂阵诱捕小姑娘，待不想要了就丢出去，还是让秘书处理、自己绝不露面的那种。
之前她就起了疑心，还专门去小姨家套了些话，但白澜蓝那个女人防着她，没让她多知道什么。
但想来想去，这世上能让她的宝贝唯唯倾心又受伤、名字还叫唐岑的总监，只能是二表哥了。
一分钟后，岑宁不屑地抬起嘴角。
从来不在她朋友圈出现的唐岑，果然给她点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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