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迟来的道歉

反正这一场午宴还要吃上不久，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离开了也并无大碍。莫景凉根本不顾及众人的眼光，他松开手，几块扎的不深的酒盏碎片从手掌心掉出来，落在青石砖地面上，还带有血迹。“我想静一静，不必跟着我。”莫景凉留下这句话，拔腿就走，他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也没有阻拦莫景凉，先前他捏碎茶盏的举动，不少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现在离去，也没有人感到有什么诧异，只觉得正常。不少人都是认为莫景凉接受不了这一切，那个跟木青瓷一样长相的女人大胆到可以跟萧妄宴当众拥吻，所以想要单独出去走一走。

“咳咳！”诸葛老先生咳嗽了两声，他摆了摆手道：“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真不一样，一个个都敢来大胆试爱。当着在场这么多人，也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换以前肯定要说世风日下，不过还是顾及到在座不少的客人克制一点。恩爱嘛，随时都可以秀。现在秀够了，晚上可是有不少人要闹洞房。”

“师父玩笑了，不过是一时兴起。”萧妄宴的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是笑着，实际是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苏笙月从桌子下收回了手，他的手中还有着细小的碎屑，那是刚才见过木青瓷主动吻上萧妄宴时弄出来的。不同于莫景凉直接捏碎了酒盏，他很克制，也很尽力的不表现出他的情绪来。怎么可能不认得她，怎么可能认不得她。明明是他的女人，却在他的眼前穿上了嫁衣入了别的门，嫁给了别的男人。巫月圣女？木绾晴？换一个身份就是木绾晴，换一个身份就能忘记过去的日子，就这样嫁给别的男人吗？毫无顾忌的亲吻着萧妄宴，算是报复吗？彻彻底底的报复吗？不在意了吗？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此光明正大、宣告天下的婚礼，木青瓷你赢了。你真正的赢了一次，以这种方式逼着我输了。

沈夜撇了撇嘴，这样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是想表明不是木青瓷，还是想气在场的某些人一次。不过沈夜不是萧妄宴和新娘木绾晴，猜不透他们这么做是想干嘛，也没那个兴趣去想。偏头瞧了一眼苏笙月，只见他面色平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移开目光的那一瞬，眼角余光瞟见了散落在苏笙月脚边的碎木屑，已经碎的不能称之为木屑了，而是碎末。再定睛一看，突然就明白了某些人，其实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心里早已经乱做了一团，可还是故作高深，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送到喜房之后，木青瓷端正的坐在喜床之上，就好像一位真正的新娘一样。房间里还有着喜婆和两个婢女。其中一个婢女是萧府里一直伺候木青瓷的人，每一次她回萧府，萧妄宴就会让这个伺候过她的婢女前来服侍，这一次也不例外。抬眸扫了一眼布置得当的喜房，脸上出现一丝自嘲，她冷淡的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来看着，我也不用人伺候，不是有紧要的事就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夫人，这不符合规矩。”喜婆走近了一步，她显然知道木青瓷现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萧家夫人，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毕竟在这燕京城，萧府才是真正的大户，就连官府都不敢招惹。

“我从不喜欢重复我的话，现在我再说一次，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木青瓷的声音冷了下来，收起了人前的那副温婉样子。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心情已经不好了，也不屑于再去伪装。

“夫人累了，我们就先下去。喜婆，你现在可以去领赏了。”伺候过木青瓷的那个婢女深深知道木青瓷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以前还没有嫁给萧妄宴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半个萧府的主人了，现在更是如此。所以她连忙接过话，让喜婆随她一起离开。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喜婆也不在开口，她只是照常说了几句婚礼期间需要注意的事，就跟着说话的那个婢女离开了，另一个婢女也随同离开，顺带也把门关上了。

木青瓷望着墙上那个大大的喜字，忽然心出一丝悲凉来。也不怎的，决定的时候没有半分的犹豫，反而是婚礼结束之后生出了一种退意，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前的那个吻，木青瓷也说不出为何要这么做？吻上萧妄宴嘴角的那一刻，木青瓷只觉得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一点也不像她平日的样子，一场婚礼弄迷糊了许多人。

精致而贵重的凤冠好似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火红的嫁衣从未出现在梦中，却跨过了所幻想的一切直接成为了现实。只是梦中的那个人隐藏在了幕后，一层薄纱挡住了他的真面目。想要抓住他，却始终抓不住他，就连一片衣角也抓不住。可惜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已经选择了忘记。突然之间生出无力感，自嘲的笑两声，慢慢的走到梳妆台边，面对着铜镜里的那张并不陌生的脸，木青瓷取下凤冠，随意的放在了梳妆台上。看着少了束缚的镜中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从铜镜里照了出来，水袖下的玉手慢慢的滑出来，指尖在铜镜镜面上滑过，冰凉的触感一点一点的从指尖传来。出神了好一会儿，木青瓷移动着步子，走到贴着喜字的窗户边，拉开了这扇窗户，抬眸之间，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正好落在了她的眼中。般般入画的男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就好似映入眼中，将那一刻留在了心底，留待日后忆起。

莫景凉眼中有着吃惊，可他仍然是冷着一张脸。他看着面前的木青瓷，没了凤冠的她依旧靓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美艳。估计莫景凉以后都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窗户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那个日夜思念的女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红妆绿鬓，丹铅其面，唇色朱樱一点。金瓒玉珥，仅仅一墙之隔，却好像隔断了一辈子。

“你的手……受伤了……”

莫景凉还没来得及出口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木青瓷就先行出声了，她的目光落在莫景凉受伤的手上，还有着血在滴落，袖口已经被染红了。

莫景凉动了动那只受伤的手，他低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

木青瓷垂下了眼帘，她转身走到梳妆台那里，快速的翻找着几个抽屉里的东西，有选择的挑出了一些东西之后，她又两步走到摆放着酒菜的桌子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又返身走回了窗边，提了一根圆凳放在身边，把所拿的那些东西依次摆放在凳子上。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莫景凉，淡淡的说道：“把手给我。”

莫景凉愣愣的看着木青瓷，他还是依照木青瓷的话，把手伸到了木青瓷的面前，眼中带着眷恋，饱含情意的说道：“青瓷！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木青瓷的动作一停，她抓着莫景凉受伤的手，看着手掌心里还插着好几块碎瓷片，黛眉微微一蹙，唇角弯起恰当的弧度，看起来只觉得讽刺：“莫庄主，你认错人了。我名为木绾晴，而非木青瓷，木青瓷……已经死在了四年前。”木青瓷的声音很轻，她漠然的说道：“我也看过锦家出的话本子，也知与那位木青瓷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才戴起面纱，为了不被人认作是她。可看来效果并不是那么好。”伸长了手，抓起盛满上好的酒液的白瓷酒壶，对着莫景凉说道：“可能会很疼，不过这样子才好包扎。”语毕，木青瓷把酒倒出来，淋在莫景凉受伤的右手上，鲜血被酒水冲得干净，但还是有一些血印子。

“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对吗？青瓷，对不起！这是时隔了四年的道歉。”莫景凉认真的看着为他清理伤口的木青瓷，为他四年前所做的一切事情道歉。“也许你不会原谅我，可我仍然希望亲口告诉你，是我当初许下了承诺，却没能保护你。这四年来，我一直再找你，世人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你会死。有些话我一直没能告诉你，也没有跟你说声对不起，我许下了没用的空头誓言。”

“不用与我说对不起，这些话应该说给木青瓷听，也可能她并不想这些话，换作是我也不会想听。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莫庄主，你可以选择忘了她，选一个更好的姑娘。天上的星星千千万，地上的姑娘万万千，总有适合你的好姑娘。”木青瓷放下酒壶，她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莫景凉受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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