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章 给我一个机会

“而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隐藏得比你深罢了。”听了木青瓷的话，萧妄宴诉说着他心中的所想。他并非是木青瓷眼中那种有着大义的人，他也是怀着私心，想要报仇，想要那些仇人痛苦。这是一种可悲，他也一样被仇恨所束缚。所作所为，都不止是为了那冠冕堂皇的大义，而是为了报仇雪恨。“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们是一路人，你的痛苦我都能明白。我们陷在了仇恨的泥沼中，所想的只有报仇。可冤冤相报何时了，但真的要报仇时，我们都忘记了这个道理。我怎么能让你走，萧妄宴和木青瓷的命早已经绑在了一起。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木青瓷推开萧妄宴，她并不平静，却依旧笑得轻浅：“若是解开这个打错的结，或许会好一点。我不会背弃我们的誓约，只是可能需要理清一下关系了。我算不上多了解你，你可能很了解我。但我是个什么人，可能你并不知道。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杀岳洛吗？因为我害怕他，哪怕他可能从未想过伤害我，但我还是杀了他。就因为他可能对我有一丝威胁，威胁到我的命，所以我容不下他。是不是算是心胸狭隘之辈？可能算，也可能不算。不过我一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也许就是这样不完美的你，才吸引了我。太过善良的女子本就不适合在江湖上活下去，所以景安儿就是前车之鉴。”萧妄宴抓住木青瓷的肩膀，轻轻晃动着她，真诚的说道：“我们有一个四年，之后还有第二个四年，第三个四年，第四个四年……可能现在无法让你相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给我一个机会，也放过你自己，不要永远沉浸在被背叛的伤痛中。”

也许是萧妄宴真的打动了木青瓷，也许是木青瓷真的相信了萧妄宴的话，反正他们都要成亲了，再谈这些，也只不过心中感情的爆发。四年中，他们有过争吵，但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般闹起来的。共同扶持已经四年，他们早已经了解对方，相信对方。男女之间萌发出感情很正常，只是不管是萧妄宴，还是木青瓷，他们都迟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可今日萧妄宴却毫不犹豫的捅破这层窗户纸，四年后见到苏笙月之后，萧妄宴就知道他不能等下去了。有些事当断则断，太过犹豫说不定反而会错失良机。

木青瓷不是不想相信萧妄宴，只是她心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那些恨，那些痛，无一不刻在她心上，刻在她的身上。有过了苏笙月的教训，木青瓷想，她恐怕再也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男人。对于萧妄宴，木青瓷始终都是感激的。不管萧妄宴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救她的，至少她不仅保住了命，四年来她还过得很好。

见木青瓷迟迟不说话，萧妄宴也着急起来。他了解木青瓷，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两个就不能回到原来了。又想到了什么，萧妄宴低声的说道：“青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的。我不是苏笙月，你也不是以前那个木青瓷了，我们不仅有一个四年，我们还有小萤儿。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逃脱最开始的束缚，让我们重新开始。”

“好！”

木青瓷微点了一下头，她答应了萧妄宴。这不仅是给萧妄宴机会，也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放过自己，逃脱苏笙月的机会。那份情过于沉重，如今化作了恨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她此刻有的却是恨意，有多爱，就有多恨，这是从来都不曾变过的事实。再次见到苏笙月，对他的恨意充满在心间，往昔的那些记忆也越发的清晰。木青瓷用了四年才让那些记忆淡忘，不停地改变她自己，就是为了减轻那份恨意带来的痛苦。永远都无法忘记，木清玄死的那一天；忘不了被背叛的那一天，曾是满满占据她一颗心的那个男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最薄情的话；忘不了那些已知是假意的好；忘不了那些设计过的日子；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忘记一个人却是如此的难。当回忆都会疼痛的时候，她已无力阻止哭泣，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好过一些。可是眼泪永远只是懦弱的表现，她却无法不哭泣，无法不懦弱。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萧妄宴先是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只是一瞬间就显露出了喜色。萧妄宴抓住木青瓷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欣喜的说道：“我以为你会拒绝，或是推开我就走。简直不可思议，让我不敢相信这会是你做的事。”

“为什么不像是我会做的事？如果我推开你就走，你也不是也有其他的说词的吗？”木青瓷微微一笑，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又轻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我也会在想，我到底是谁？正如你说的那般，如果一直沉溺在过去的梦中，那我就再也离不开，直到溺死其中。我想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给我一个过去的软弱的我说离开的机会。我们还有小萤儿，我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死。如果可以活下去，我想我会在所不惜。但如果让我在报仇和活下去之间选择，我想我会选择报仇。没有仇恨的支撑，我会死，一定会死。同样是死，从我选择报仇开始，就决定了怎么死。与其一辈子被痛苦与悔恨折磨，让仇人痛苦，才是我所想看到的。用我仅有的那一点命，换来我一族的安息，换来天下的安宁很值不是吗？”

萧妄宴没有做声，他脸上的喜悦已经褪下，换上的却是少见的严肃表情。他牵起木青瓷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承诺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不再继续练下去，一切都会没事的。你做不到断情，绝心，而我亦不会让你那么做。若是绝世武功那么好练成，也不会被视作禁书。你不用担心遇上那些对付不了的敌手，那些人交给我就行了，你只需要躲在我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不要在继续练下去，做不到真正的无情无心，你已经走火入魔了，运气好一点，保住一条命，半废之身。运气若是不好，经脉尽断而亡都有可能。”

“你很清楚我现在的情况，进也不对，退也不是。两难的境地下，我更是不能放弃修炼那种功法。”木青瓷摇摇头，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并不把她的命当做那么一回事。“月圆之夜就要到了，我必须离开一阵子。总有一些人暗中出动，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应付所有的突发事件。”木青瓷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不确信的说道：“我最近总有一些特别不好的感觉，说不定有一些人会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萧妄宴放开木青瓷的手，他也认真的问道：“特别的感觉？也许吧，太多的人都处于不确定的位置，算不透他们是有利于我们的棋子，还是挡路的踏脚石。世事无常，江湖上总有太多无法确定的因素，我们败不得，也输不起。”又瞥了木青瓷一眼，萧妄宴微勾唇角说道：“不过我们可以赌一把，江湖上的人不敢赌，而我们敢赌。赢则胜，输则败。是生是死，不由天意，而由着人心。”

“本就是赌徒，还谈有什么不敢赌的。他们愿意赌这一把，只是将赌注下得太小，不愿付出大的代价，就想得到所谓的荣华富贵、皇权宝座。”木青瓷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冷笑，也许就是冷笑也说不定。“不过那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一般人，而我们才是真正的赌徒，已经赌红了双眼，然后还在继续赌着那些微小的可能性。可能会赢，也可能会输。已经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无法不继续下去，这个游戏已经开始，我们逃不了了。除了游戏落幕，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改变。让我隐姓埋名的生活，我做不到。只有一切纠葛都被彻底斩断，我才能安心。”

“既然已经赌红了眼，那就让我们赌上性命，去拼那最后的一把。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财，还有更多料不到的可能性。”萧妄宴伸手揉了揉木青瓷的头发，亲昵的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去看看小萤儿，那些树屋也不知是不是荒废了。凤凰花也开了，此刻醉花荫应该很美吧。到了夏夜的时候，无数的流萤飞舞，似梦更似幻，恍若仙境。这一次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去苗疆吧。那里与世无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又不似中原表面安宁，实际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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