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头顶绿油油
陆祈年为唐沐瑶跑过几次衙门，府衙的门朝哪边开，他再熟悉不过。
唐家出事后便分了家，唐沐瑶的外祖家不肯收留她们母女，怕受牵连，只暗中给了她们一些银钱。
唐沐瑶母女过惯了穿金戴银的日子，哪里受得住贫苦，抛下尊严尝试起了做生意。
只是生意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一次次血本无归后，唐沐瑶的外祖家也不愿意再让她们打秋风，唐沐瑶便求上了陆祈年。
做生意，哪能不跟府衙打交道呢，每次出问题，都是陆祈年趾高气扬地带着唐沐瑶去府衙施压，强行靠武阳侯府的权势解决问题。
所以府衙的人一看到陆祈年，便纷纷摇头叹气。
这个不讲理的小霸王，又来了。
他有个身为长公主的母亲护着，谁敢拿他怎么着呢？
换做老侯爷正当壮年时，武阳侯府是何等的风光，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都处心积虑地和武阳侯府交好。要不是后来出了个霸王，霸王又生出这么个小霸王，武阳侯府的人至今都可在京城横着走。
因着陆祈年的名声，他们刚进府衙，便有人主动上前招呼。
如顾辞寒所料，豆花铺子被严查确实是受了明月楼事件的影响。等伙计们都录完口供，便可以暂时先放出去。
离开府衙后，陆祈年便要打道回府。
顾辞寒似笑非笑道：“那两人闹事报官，陆兄不追究，竟然还赔偿和解？”
陆祈年皱眉：“刚才官差也说了，多半是误会。想尽快解封，这个法子最为省事快捷。”想起来府衙前的事，他语气一沉，想训斥几句。
可抬眼看到顾辞寒眼底深不可测的脸色，他咽咽口水，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些许：“顾兄今日出来是为我出谋划策的，此前与我家娘子说的那些话，理应出自我口。”
顾辞寒佯装没听懂。
呵，能在曲清如面前邀功之事，他怎么可能白让给陆祈年。
刚刚陆祈年赔银子给闹事之人，他也故意没阻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祈年，古井无波的眸子似能洞穿人心，直勾勾地探视着陆祈年那点小心思。
陆祈年只感觉有无形的压迫感罩下来，他竟然有点不敢再和顾辞寒对视。
他挪开视线，干笑两声：“顾兄瑰意琦行，澧兰沅芷，为了我和娘子的情深意笃，应该事先提点我。”
顾辞寒勾了勾唇。
陆祈年这胆子小的，没个人样，竟然连眼下的他都怕。
可惜了他们陆家的铮铮铁血，从武阳侯那一代便断送了……
陆祈年亲手撕下豆花铺子的封条，带回武阳侯府邀功。
曲清如欣喜道：“铺子的问题解决了？”
“自然，日后有事便来找我。”
“陆郎果然厉害！不愧是武阳侯府的大爷！怪道人人都夸你面如冠玉……”曲清如没料到铺子这么快能解封，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夸奖的话一句句往外溜。
陆祈年接触的女子多是含蓄的，便是夸他也都带着羞涩。
哪有像曲清如这样，大大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夸得一脸真挚，认真的神色让人察觉不到半分虚假。
横看竖看，她夸的，都像是句句属实。
陆祈年不知不觉便扬起了下巴。
曲清如夸得口干舌燥，陆祈年笑眯眯看着，倒了一杯茶递去，她很自然地接了，一饮而尽。
喝完，才想起个问题：“闹事之人可抓起来了？府衙怎么没找我谈赔偿之事？”
陆祈年心里“咯噔”了下，淡定自若地撒了谎：“我帮你要了五十两的赔偿。”
“五十两？”曲清如惊到了，这是狮子大开口，讹诈啊！
她的豆花铺子不过是小本买卖，每日收益哪有这么多。
陆祈年这厮，有银钱有权势还有张不错的脸，不怪乎他风流名声在外，此时此刻，曲清如也觉得他俊美无俦。
“罚得重，方能让对方长教训。”
“那幕后之人是谁？”
陆祈年胡诌道：“两个无所事事的闲汉，不过是眼馋你铺子生意好罢了。”
他今日亲自去了府衙，幕后主使自然便知道那家豆花铺子和侯府有关，他们日后哪里还会再敢下黑手？
曲清如狐疑地睨他两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陆祈年从荷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塞进曲清如手里，指腹有意擦过她葱白的指头，细腻光滑似花瓣，一看便香香的。
曲清如从小长于农门，对男女之防，没有深闺千金那么严苛。
她看到银票后，心思全在银票上，又和陆祈年同吃同屋过那么些日子，哪里有心思去介怀被他蹭到指头这种小事。
陆祈年盯着她的手指，春心荡漾：“绾绾，今晚我们……”
他一这么叫唤，曲清如的脑子便清醒起来：“我今晚得好好琢磨一下，明日该怎么安抚那几个伙计。适才瑶光阁来人，说张姨娘不适，吐了两三回了，莫不是有身子了？”
陆祈年震惊地抬起眸：“有身子？”
此情此景，他是再也说不出留宿霜华院这种话了，唐沐瑶和他说过，在意他的女子纵使再大度，也会笑着在心里流泪。
曲清如正微微笑着，陆祈年的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搜寻，寻找她心里正在流泪的证据。
虽然看不出她在伤心，陆祈年还是没了跟她温存的底气：“绾绾，我……”
“陆郎快去看看吧，我适才已经叫人去请府医了，倘若当真有了身子，陆郎也能与张姨娘一起分享喜悦。”
陆祈年感觉她强颜欢笑得有点明显。
以免待下去惹她心烦，他还是郁郁离开了霜华院……
张窈并不曾有孕。
陆祈年熬到第二日，待曲清如忙完侯府庶务后，正打算跟她增进感情，便发现她要出府。
想到她昨日要安抚伙计的那些话，陆祈年便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他说着不容曲清如拒绝，便跟上了同一辆马车。
顾辞寒的小院有一扇小门，方便他自行出入侯府。
他正要出门去见那两个在豆花铺子闹事的闲汉，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马车从他不远处经过时，他隐约听到陆祈年正在和曲清如说笑。
清风吹过，树上落下一片叶子，挂在顾辞寒的头发上。
他抬手取下，待看不到那辆马车的影子才低头看了一眼。
嗯，很绿的一片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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