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釜沉舟
一时间宋源的说法在营帐之中回响。
所有人纷纷都愣在当场,目瞪口呆。
实在是宋源这句话彻底刷新了众人的观念。
之前哪怕是霍见川在谈论当中,都把蛮夷跟战马绑在了一起。
正如宋源所说,如此思想根本就是一个误区!
谁说蛮夷就不能有步兵?
谁说蛮夷就不能抛弃战马?
理清这般思路,所有人只觉得心头豁然开朗。
“殿下的意思是,蛮夷只要主攻,会以步卒作为主力。”
王朝突然一拍手,整个人恍然大悟,可话说一半之时,双眼里却又流露出几分茫然。
“可不对呀,如果全靠步卒为主力的话,机动性大大降低的情况下,一天只能赶几十里路,又何来突袭之说呢?”
如果蛮夷的主力都是步卒,光是从孔雀河边赶到军营之中,恐怕就要花费半天功夫。
而如此时间,魏大所带领的手下又怎么可能来不及后退?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偏差?
“你理会错了,殿下的意思是,骑兵随时可以变成步卒,只要抛弃战马,完成这一点不是很容易吗!”
相比起王朝的思想,霍见川明显显得活络许多,只是一句话就指明了偏差。
随后看向宋源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可是有一点,殿下,你觉得蛮夷会这么做吗!”
“骑兵才是他们的主力,草原人以马为生,下了马背,所造成的战斗力已随之锐减,舍弃战马简单,但是如何保持战力呢!”
“总之如果我是将领的话,我一定会做出这般选择来!”宋源点了点头回应道。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恐怕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得到了宋源肯定的回答,霍见川忍不住摇了摇头:“毕竟对方的目标是我们,只要能把魏大将军所带领的镇北城击垮,就算有些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人这般一唱一和,却弄得周围众人双眼之中满是茫然。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司徒静带着几分疑惑挺身而出,第一时间开口问询。
心中满是疑惑。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但是结合在一起,怎么就弄不明白了?
宋源面对司徒静茫然的眼神,简短的开口回应道:“蛮夷的办法很简单,在变成步卒的同时,原本的战马也就没用了!”
“如此一来,他们完全可以把那些战马宰杀当做口粮,用这些肉食来弥补食物的不足!”
杀战马当做口粮?
如此做法会不会有些太过奢侈了?
周围众人听闻宋源如此推测,瞳孔里不免闪现出几分惊讶来。
要知道任何一匹战马,在大秦,都绝对价值匪浅,可比百金。
如此珍贵的东西,到最后仅仅满足口服之欲,那不是赤裸裸的浪费吗?
可仔细一想,宋源所说的办法,恐怕是蛮夷如今唯一的选择了。
他们一人双骑,携带少量的粮草,第一时间奔赴目标之地。
等达成目的之后,直接将胯下战马宰杀,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战马如何补充体力。
同时还可以消耗马肉,弥补手下粮食所需。
也难怪他们会选择围困军营,斩杀战马之后,长途奔袭的能力自然远远不足,与其处处被人牵着鼻子走,倒是不如守株待兔!
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想,蛮夷这般做法始终显得有些疯狂。
舍弃战马之后,他们的确能够解决粮草的问题,但是原本征召而来的部落勇士,除了身强体壮之外,缺乏基本性的训练。
没有了战马作为辅助,蛮夷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左臂,在舍弃长处的情况下,对方又有什么勇气跟大秦碰撞呢?
如此做法,可谓是舍长补短!
那些蛮夷难道是傻子不成?为何要做出这种选择来?
司徒静回过神,第一时间开口质疑:“我倒是觉得蛮夷未必会这么做,他们难道是傻子不成?”
“他们若是真有魄力,抛弃这么多战马,完全可以把其当作筹码,与我大秦交易,到时候圣上龙颜大悦,别说是粮草了,休兵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又如何要绕一个大弯,舍弃这么多,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呢?”
“多亏你不是蛮夷领袖,否则的话,蛮夷到现在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面对司徒静所说的方法,宋源的额头不免多出一缕黑线来。
“蛮夷为何宁愿抛弃战马,都不愿供奉给我朝?说白了,最大的原因,就是维持双方的平衡!”
“蛮夷就算把战马抛弃,依旧还有一战之力,但若是供奉给大秦,那不是徒长他人威风吗?”
“大秦拥有战马之后,战力暴增,到时候再对付蛮夷,岂不仅仅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自己给敌人递过去一把刀,让敌人用这把刀来对付自己,哪有傻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你说的跟我说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面对宋源如此贬低,司徒静据理力争。
“那些蛮夷将战马供奉之后,完全可以签订休战协议,如此一来,自己也可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我们大秦在壮大的同时,蛮夷也能快速繁衍人口,弥补自己的不足,双方都提升的情况下,又为何不能做呢?”
“你说的这点倒是没错,但是你却忽略了一点!”
宋源接着开口解释道:“所谓兵不厌诈,双方的关系原本就是敌人,你又如何保证对方能够遵守约定呢?”
“我要是蛮夷的可汗,我肯定会担忧,万一大秦撕毁协议,等到来年开春,直接掀起一场战争!”
“那个时候蛮夷的人口尚未繁衍开来,毕竟这可是要花费十几年的大事,此消彼长之下,蛮夷还拿什么跟大秦抗争?”
“你且记住了,国与国之间,最需要摒弃的就是信誉二字,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拳头大才掌握真理!”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胡言乱语!”
听到宋源最后严肃的说法,司徒静脑袋一垂,不禁陷入沉默之中。
不得不说,宋源这般分析的确没错。
信誉二字,在国与国的斗争面前,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就如同之前的蛮夷擅自撕毁合约,把原本用来交换的粮草,直接派人抢夺。
若是大秦也处在同一位置,恐怕也会毫无顾虑做出相同的选择来!
两国之间积怨已深,在这种前提下想要和解,根本就是一种奢望,到了这一步,唯有一方真正的低头,才算是整件事情告一段落。
否则的话,斗争永远不会停止!
又何来休战之说?
“殿下此言,却有道理!”
面对宋源如此分析,霍见川第一时间点头认同:“蛮夷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退无可退了,他们之前在咱们手中吃了不少亏,如今已经折损了几万人马!”
“这场仗要是不继续打下去,别说可汗了,就算是在部落的那些首领当中,恐怕也无法交代!”
“没错!”王朝在这一刻也点头认同,回归军营之后,王朝整个人的思路见解也随之提高了不少。
“蛮夷这次不计成本的投入,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咱们的大军彻底打垮,只有这样,才能争取时间,至少能够拖到来年开春之后!”
“而且开春之时,只要边疆之地,尽数落入蛮夷手中,就算是大军来援,到时候恐怕也难以收复!”
“如此一来,才算是一劳永逸,而至于损失的那些战马,只需要花费几年时间,自然可以补足,比起收获来说,倒是不值一提了!”
蛮夷如今的选择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放在眼下,这的确算是最为恰当的选择!
如今的蛮夷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勇往之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能在这次的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前的那些损失通通能够补足。
战马没了,花费一些时间而已,用不了几年功夫就能够彻底补足。
但若是这场战斗失败了,整个蛮夷恐怕都将不复存在,那个时候才是真正无法接受的结局!
抛开个人立场不谈,面对如此狠辣的计策,在场将领,有不少人心中都生出几分赞叹。
毕竟,放眼整个大秦之中又有几人有这般骨气?
正应了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做到这一步,哪怕是敌人也值得尊重!
“有了这个想法作为前提,蛮夷的分兵策略,现在也看得明白了!”
就在众人点头认同的同时,宋源已经凑到了地图前,说话间,伸出一只手来。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蛮夷的三路大军已一字排开,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左右两翼,如今应该已经纷纷将战马屠戮,当做众人的口粮!”
“至于中路,恐怕依旧还保持着战马,只有他们算是骑兵!”
“殿下这般分析格外到位!”
一旁的霍见川听到这里,第一时间点头认同:“把骑兵安排在正中间,既可以保持机动性,同时左右两翼一旦遭遇什么危机,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支援!”
“如此一来,这种混合兵种反而具备了所有的优势,进可攻,退可守,蛮夷这次倒是用了一个好办法!”
如此安排之下,对于大秦来说,哪怕是绞尽脑汁,恐怕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不管他们从哪一路进行进攻,到头来都会面对骑兵的突袭。
而镇北军这边,虽然一向对外宣称,骑兵十万,但真等到战争开幕,能够发挥出来的骑兵兵力,也不过就是四五万而已。
多出来的那些战马,只能当做储备力量。
否则的话,战马一旦有所损失,又该去哪里补足?
在这种情况下,蛮夷留下的马匹数量哪怕仅仅只有三万,也足以让大秦这边心生忌惮!
剩余的那些战马,完全可以支撑几十万大军过冬。
如此一来,镇北军又该如何应付?
面对如此难缠的问题,宋源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一抹凝重开口评价道。
“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我失算了,同时也包括那位大将军在内,恐怕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想到蛮夷会如此狠辣!”
宋源之前设想过所有东西,在他看来蛮夷根本不足为惧,毕竟粮食是限制蛮夷发展的最大问题。
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把珍贵的战马当做口粮!
如此一来,原本的短板瞬间被补足,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反而成倍增长。
如今事出突然,哪怕是宋源,也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凝重。
特别是面对如此将领,宋源更是心生忌惮。
这绝对是一个狠人,否则的话,又怎么能做出这般壮士断腕的选择?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点头,司徒静则是带着几分担忧,向前一步。
“你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那姓魏的到时候还会出兵营救营帐里面的人吗?”
“应该会的,但是恐怕不是现在!”
宋源摇了摇头回应道:“那营地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囤积的食物应该足以支撑一个月的时间!”
“魏大将军向来谨慎,虽说那些手下随时有丧命的可能,但是也肯定会拖延一些时间,毕竟在他看来,蛮夷天寒地冻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哪怕就算是消耗对方的战力,也能多出几分胜算来!”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司徒静接着开口问道。
宋源则是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咱们之前分析了蛮夷的计策,我倒是觉得此计虽然狠辣,却也已经把他们逼到了退无可退的险地!”
“若是咱们能把这些蛮夷击垮,让他们无功而返,到时候所承受的损失必定会成倍增长!”
宋源说到最后狠狠的握了握拳。
若是能把这些蛮夷重新打回孔雀河的那一边,等同于他们之前的付出,通通覆水东流。
那些斩杀的战马,也成为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多方消耗的情况下,后面又拿什么跟大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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