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会

出得太平兴国寺，林轩沿街一路步行，也顺路看看许久不见的汴梁繁华。

虽然如今假币现世，但却并未过多影响到东京城的繁华。宽阔的汴河上停着诸多画舫，雕梁画栋于薄雪映衬下又是别具趣味。

此时正值上元节后，新春之意尚未退去，行人商旅几乎摩肩接踵，喧哗叫卖之声不绝如缕。身处如此情境，方能让人能对汴梁的百万人口有直观的印象。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又有一类人能被一眼区分出来。他们或是布巾缠头，孔武有力；或是英俊风流，一身正气；亦有面容阴暗，戾气缠身之徒。

一般，我们统一称呼他们为——江湖中人。

但无论他们有多么出众，或是彼此之间有何恩怨，亦或者在江湖中拥有多高的地位，此时此地却都不得不克制压抑。

只因，他们所在的城名曰汴梁，只因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古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是从来不愿主动招惹朝廷的，毕竟云中鹤那样的疯子只是少数。因此，在这皇权浩荡的东京城中，彼此倒也并未发生冲突。

当今天下，以大宋居于中原之地；滇南南诏故地则是以段氏为尊的大理；西南高原上传承自唐的吐蕃也一直在虎视眈眈；至于西北的西夏与北方强大的辽王朝，更是从未放松过对大宋的敌视。

而在这诸国朝廷之外，又各有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

大理段氏，天南为尊。一阳指真气外放之功，天下闻名。又有护国天龙寺，世代武学传承不绝，以保皇室。

吐蕃之地，文有来自天竺的佛法传承，武有神秘强大的密教扫荡异教。可以说是诸国中武林与朝廷结合最为紧密的一支。

西夏，本为凉州故地，中原汉人有大量分布，是故其武林势力纷繁复杂。而其中，又以其辅国将军赫连铁树一手创立的一品堂最为重要。

北方雄踞燕云十六州的大辽王朝，虽享国日久，但仍有大量人口以部落群居方式过活。

这些人自小便与天斗，与万物斗，自然不乏天资聪颖者从中悟出自己的武道。但如此说来，辽国却可以说是诸国中江湖势力最为薄弱者。

而选择以中原之地立足的大宋王朝，其中江湖势力则是最为错综复杂。

有德高望重，传承数百载的武林泰斗少林寺。

也有势力庞大，帮众遍天下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

还有那遍及天下名川大河的诸多帮派、镖局。

凡此种种，共同构成了江湖中的武林势力。而在朝廷内部，自宋太祖时便设立的大内密探与六扇门则共同负责监督管理江湖势力，是为朝廷中耳目。

近日，却又有一个神秘机构悄然成立，朝廷中无人知晓，甚至大内密探与六扇门都无权过问，其直接隶属于皇帝。

诸葛正我，昔日与师兄「懒残大师」叶哀禅、「天衣居士」许笑一、师弟「元十三限」元限，四人并称四大名捕，威震黑白两道。

昔年一手惊艳一枪号称大内第一高手。后被先帝神宗封为太傅，又御赐火器天罡五雷，护太子平安，被人尊为诸葛神侯。

此后，他又为当今圣上护驾四年，撑过了最为危险动荡的时期。深得皇帝信任。

而此时，受天子密诏建府、查探假币案的诸葛神侯却在府中不慌不忙的修剪花草。

诸葛正我此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身穿墨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下嘴巴处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子。

神色淡然却又似乎带笑，仿佛世间没有何事能乱他心境。

林轩进得内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般景象。这一路走来，他却甚是惊奇。

约摸一刻钟前，他便已经来到了神侯府门口。这神侯府位于北市附近，离府不远处便有许多卖菜的摊铺。喧嚷叫卖声不绝于耳，却无人驱赶。

见此林轩不禁挑眉，颇有兴致地看了看大开的神侯府门，嘀咕道：“这诸葛神侯倒是有趣，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吗？可这府门大开又是何意？”

等了片刻，也未见有人出来，林轩也不是恪守礼数，墨守成规之人。见无人出来，索性他自己进去便是。

进得府中，林轩发现，这神侯府虽占地不大，却不乏情致。沿着青砖路穿过正房、厢房仍未见主人与仆役踪迹。

及至内院，他方才发觉院中一人正手执剪刀，修剪花草。观其相貌气度，想来便是诸葛正我。

见得如此，林轩双眼不禁微眯。方才他早已探查过这神侯府，并未发现有人的气息。但眼前之人显然早已存在，却躲过了他的探查。

那人见林轩进来，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说道：“大狼他们出去买菜去了，我又不喜仆役，是故院中无人。”

又见他微微直身邀道“若是不嫌弃，不妨等他们回来一起吃火锅吧。”

林轩听后不禁哑然笑道：“吃火锅？我似乎跟你们不熟吧。”

“能入得此门中，便皆是吾友。又何谈熟与不熟？况且灵猫公子之名，老夫也还是早有耳闻的。”说着那诸葛正我捋须朗笑到道。

见他如此，林轩也不禁为此人风度所折服。轻道：“诸葛神侯果然名不虚传，小子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也径自拿起旁边的水壶，去给修剪后的花草浇水。见林轩如此动作，诸葛正我也并未有何表示。

于是一老一少就在院子中对着花草花费自己的精力。若是被皇上与捕神看到，也不知会不会勃然大怒。

不知多久后，林轩耳中忽听得窃窃私语之声。

“哎，大狼哥，先生又在弄他的花啊。他旁边那位公子是谁？”

“呃，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哎？凭什么是我，我一个女孩子，你怎么不去。”

……

说着，两人渐渐有争吵之意，声音也越变越大。正当林轩想着要不要出声时，听得身旁的诸葛正我说道。

“大狼、叮当，做火锅的材料都买回来了吗？”

只见那男子刚想说话，却被身旁女孩抢道：“都买好了，娇娘说了，等处理好之后会带过来的”

等到女孩说完，男子一脸无奈的说道：“无情姐带着玲儿去了鸾凤楼；铁大哥带着大勇去抓飞贼去了，让我们两个先回来告诉您一声，他们马上回来。”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似是突然看到了林轩一般。指着林轩对二人说道：“对了，这位公子便是六扇门的灵猫公子。”

话音刚落，便肉眼可见地看到那个名叫叮当的女孩双眼放出光芒，激动地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林公子？”

林轩嘴角微抽，说道：“呃，若是六扇门没有第二个林汉臣，那我想你说的林轩便是我。可这个……呃，传说中是什么？”

“啊，你真的是林公子！”说着，竟想扑上来，把林轩看得眉毛一跳。

还好身边的大狼似是早有预感一样，一把拉住了叮当。无奈地说道：“林公子，你不要介意啊，叮当她仰慕你多时，这初次见面，可能有些激动。”

林轩连忙摆摆手，急道：“无妨无妨。”接着瞥了瞥诸葛正我说道：“神侯这儿还真是……有趣啊。”一旁的诸葛正我这时才说道。

“好了，叮当、大狼，去准备准备吧。林公子，请随我来。”说罢，当先走出内院，向正房走去。林轩也跟在身后。

在经过叮当身边时，林轩又冲她微微一笑。也不停留，直接跟着诸葛正我离开。

至于身后的呐喊与挣扎声，直接被他选择性无视了。嘴里喃喃道：“这神侯府倒是有趣，倒是不知大狼口中的铁手和无情又是什么样的人。”

进得正厅，诸葛正我落主座，林轩则坐于右首。方一落座，便听得诸葛正我问道：“林公子所来，可是为了那假币一案？”

林轩看了看诸葛正我，发现他的脸上并无变化仍是一脸淡然和蔼。看去并不像威震天下的大内第一高手，反而像是一个平凡老人。一把山羊胡子又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可林轩自己却知道，眼前的老人究竟有多恐怖。

听得诸葛正我如此发问，林轩沉吟道：“正是如此，假币案关系重大，而且我总有种预感，敌人的阴谋正在逐渐完善。”

“但如今六扇门势力虽强，所掌握线索却着实稀缺，行动上一直落后于对方。而神侯您想必已经掌握相当线索，却又囿于暗访无法调集力量。”

“若是神侯府能与我六扇门协同办案，想来能尽快解决假币案，也能还这汴梁百姓朗朗乾坤。”说罢，也无动作，仍是望向诸葛正我。

而诸葛正我听完林轩的话后，却是并未有何表示。拿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后又缓缓放下。

接着轻笑道：“林公子，你此次前来，怕不是柳大人的示意吧。”

“确实不是，在下受人点拨，故柳大人并不知情。但在下仍有权调集六扇门力量，神侯不必担心。”林轩正色道。

诸葛正我却笑道：“非也，老夫并不是怀疑林公子的信用与能力，而是……”

诸葛正我正要说下去，却听得屋外叮当的声音，“无情姐、铁手大哥你们回来啦，六扇门的林公子来了，和先生正在屋内。”

被人打断，也不见诸葛正我有怒气。反而笑道：“无情、铁手回来了，咱们先吃火锅再谈。”

林轩也说道：“客随主便，刚好我也想见见府中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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